剧本
(在舞台中央放着一张方桌,两边放两把椅子。一位五十岁左右、套着围裙的老大娘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摘菜。大的背景为北方的一个村落。在“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为了大家都幸福,世界需要热心肠”的歌曲声中,记者上场)
纪:哎呀,这大千世界天天有新闻,这不,村东头便出了个热心人。照说这热心人到处都有,算不得什么新闻。可他也太热心了,一天不帮人,就像掉了魂。那热心啊,春天可以催开花,夏天可以泡开茶,秋天可以阻落叶,冬天可以当太阳。太热了,也就成了新闻了。哦,他叫任新长,我是新闻报的记者,我这就去采访他。(走到门前敲门)请问任新长在家吗
乐:(乐放下手中的菜,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走到门前开门)热心肠不在,热得烦在。
纪:你是他……
乐:冤家。
纪:哟,你们两口子一个姓呀。
乐:什么一个姓。现在人们已经给他改名叫热心肠呐
纪:那你刚才说你叫热得烦,那不是一个姓吗
乐:这、这、这……你想想,我整天呆在一个像太阳一样热的人身旁,能不热、能不烦吗诶,你是什么人
纪:我是记者。(拿出记者证给乐看)
乐:你找他有什么事(把记者证还给纪)
纪:听说他乐心助人,事迹感人,特地来采访他。
乐:你就别采访他了,帮俺劝劝他降降温吧,别热得中暑了。
纪:这大冬天的怎么会呢
乐:绝对会的。就说去年冬天吧,隔壁邻居得了哮喘病住院了,他除了忙前忙后帮助照顾外,看见别人送糕点、送水果,他热乎劲上来了,就晕了头,想搞点新花样,学城里人,赶潮流,追时尚,求浪漫,给病人送花篮。
纪:挺有品味嘛。
乐:品味什么呀。他对花狗屁不懂,选了那个叫什么香水百合的,结果……
纪:结果咋样
乐:结果是刺激得病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差点哀哉呜呼。
纪:人家可是好心啊。
乐:好心,好心,好心尽办错事。
纪:还有什么事
乐:多着呢。你要听是吧,那你坐下来听吧。(乐走到桌边开始摘菜)
纪: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乐:(边摘菜边说)你就说吧,北边李大爷家老两口想到部队去看看儿子,但家里养了猪啊、鸡啊、牛啊、狗啊的,走不开。让我家老热知道了,他便主动要求帮他照看,叫老两口放心地去。
纪:好事啊,关心军属,乐于助人,令人敬佩的精神。
乐:好什么呀。等李大爷老两口从部队回到家一看,愣住了。
纪:怎么啦
乐:猪崩了、鸡瘟了、牛懵了、狗疯了。
纪:怎么会这样
乐:你想想,他整天在外帮人忙,没时间没技术,他能喂好吗后来补偿了李大爷损失几千块。
纪:真是好心办了冤枉事。
乐:还有比这更糟的呢。
纪:那是什么呢
乐:前些天呢,老热到城里帮人办事,路过一书店,想想期末考试快到了,这进城一趟不容易,便给大些的孩子们买了一些辅导材料送给他们。考试后的第二天,孩子和家长都跑到我家来啦。
纪:干什么呀
乐:表示感谢呀。七大姑说,老热啊,看不出你还挺有文化呐,关心娃们的学习。八大姨说,老热啊,你真有眼光,买的那书特管用,好几道考题都在上面呢,娃们成绩肯定差不了。娃们说了,成绩下来后,一定请你到我们家喝酒去。
纪:这不挺好嘛。
乐:没过几天,成绩下来了。晚上,孩子们和家长又一起来到了我家。
纪:肯定是来请老任喝酒去的。
烦:喝个屁。他们全是来撒气的 。
纪:这是咋的啦
乐:那书上的答案是错误的,害得娃们成绩全下来了。七大姑说了,老热呀,人家帮娃们学习是坐直升机,把成绩往上升,你帮娃们学习是跳降落伞,把成绩往下降。八大姨说了,你对娃们有意见,你可以骂,可以打,但你不能害娃子,拿他们撒气。更有一邻居说老热呀,你没那本事,就别瞎操心、乱热心了,尽帮倒忙。你瞧瞧。
纪:原来是盗版书啊。
(任新长扛着两个装满东西的编织袋上场,两边的脸上都有好几道被抓的痕迹)
任:做人难,做好人难,做老好人——难。你就说吧,早上我坐车上城里帮人买东西,看着旁边站着一位时髦老太太,我坐那儿就浑身不自在。于是,我就站了起来,主动给老太太让座。我说:“老奶奶,您坐。”(做了一个让座的姿势)
画外音:“老奶奶我多大啦”
任:我忙改口:“哦,不,大娘,您坐。”(又做了一个让座的姿势)
画外音:(模仿老奶奶的声音)“大娘我有这么老吗你眼睛有毛病啊。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任:满车的人是哄堂大笑,还有人说我是看上了人家那老太太,套近乎。旁边一位时髦小姐这时一屁股坐了下去。
画外音:(模仿年轻姑娘的声音)“你们都不坐,还是让你姑奶奶坐吧,这雷锋精神真好,就应该大家发扬。”
任:你说这、这、这咋回事嘛,全倒个个了,年老的要叫小姐、太太,年轻的倒叫起姑奶奶了。(摇头,纳闷。)哦,到家了。(敲门)我回来啦。
乐:我家老热回来啦。(开门,接过编织袋)老热呀,今天在外面又热了几回呀(看见任脸上的伤痕,乐露出了一脸的惊讶)哎哟,你这脸咋的哪
任:没什么,就摔了一跤。
乐:你叫记者同志看看,这像是摔的你蒙谁呀。老实交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大叔,你这脸伤要不要紧
任:没事。
纪:我这有创可贴(上面有漫画的那种),来,给贴上。
(乐接过创可贴,给任脸上贴了三个创可贴,搞得像小丑一样,纪、乐看了直笑)
任:(凑到镜前看了看,也笑了)把我打扮成小丑啦。
乐:快说,咋回事
任:我早上不是去城里帮人办事嘛,办完事,路过一菜市场,看见一大堆人围在那儿瞧稀奇,我也喜欢凑热闹,便挤了进去。
纪、乐:发生了啥事
任:我一看,原来是俩妇女在打架,围观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都阻碍了交通。我心一热,冲上前去。“打什么、打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非要打架,快别打了。”
乐:他们听你的吗
任:没听,就像聋子一样没反应,继续打在一起、扭在一起。
纪:那你咋办
任:我说,这大庭广众的,打什么架,再打我可要打110报警了。
纪:这回她们总该歇手不打了吧
任:好像听到了,双方愣了一下就停了手,但马上又继续打在了一起。我心一急,智慧就来了。
纪:那你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任:我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都走光了,都遭人偷拍抢拍了,还打呢,你们还要不要脸啊诶,你别说,这话还真灵,两人马上停下手来不打了。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没发现走光和拍照,知道上当受骗了,便一起扑向了我,手就抓到了我的脸上。
乐:我说你是曹州的兵备,管事儿宽。人家打架关你屁事,那么多人不管就你管,真是多管闲事多吃屁。
任:我这善意的谎言,换来了脸上的红颜,制止了一场街头打架,恢复了交通,虽然自己多吃点屁,嗨,哪有什么屁呀,挨点打,受点罪,我看值。
乐:我说你那心咋那么热呢是不是有点热过头了
任:我要不热,当初能熔化你那冰冷的芳心,我要不热,你今天能成为我的媳妇
纪:大妈,你能说说老任当年是怎样把你热到手的
乐:他呀,那心一热起来,嘴也甜了,脚也勤了,胆也大了,那脸皮也厚了,手也不安分了。
任:你啥时候也学会说话带刺了
乐:你就说他吧,俺俩认识没多久,他已管我父母叫爸妈叫得比那行云流水还顺溜了。
任:不是你让我这样叫的吗
乐:那脚就像有轨电车一般,整天就知道往我家跑。
任:不是你叫我常到你家走走的
乐:可你那有轨电车为啥一到我家就走不了呢
任:这不到终点站了嘛,不需要中转了。
乐:再说他吧在自家本就不怎么烧饭炒菜的,可到了我家,他却抢着做,还偷偷去上什么烹饪培训班,想在我家人面前露一手。
任:不是你叫我在你家人面前显摆显摆生活技能吗
乐:但结果呢,饭烧焦了,菜炒咸了,吃顿饭等得黄花菜都凉了,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任:不是你叫我慢慢来,别着急,烧得不好没关系。
乐:我俩相处时,那肉麻话也冒出来了,那歪心思也蠢蠢欲动了,那小动作也开始越轨了。
任:不是你老说我像木头人一样,话也不会说,手也不会动,事也不会做,跟我谈恋爱就像吃没菜的干饭一样没味道
乐:那你也不能说话那么急,出手那么快,还心眼儿那么坏,就像往我心里突然塞进了一只蟋蟀,搅得我心理还没准备就心潮澎湃。
任:我可真是老鼠钻进风箱里,前后受气。
乐:你别什么气不气的了。近朱者亦,近墨者黑。我这冰冷的心最终还不是被你这热情的沙漠给热到家了。人家都说我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任:还是一堆热哄哄的牛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