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凌晨两点多钟
地点:火车站附近。
【八十年代初九十年代初,由于北京至广州的火车由于在途中临时出了故障,因此到终点站时,已经凌晨两点多钟。在犹豫男女主人公所提的包都是情意色的蛇皮袋。所以,他们俩一下火车,便拿错了包……】
【镜头对准手拎蛇皮袋的黄金,黄金面对观众自言自语。】
黄金:这老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很多内地来的都在这儿淘到金子啦!俺听得痒痒的。所以呢,趁着俺们厂放假,媳妇又刚刚忙完地里的活,嘿嘿!来这儿发个小财……
黄金:(继续朝前走,然后又停下来)啥!你们刚才说啥跟谁一起来的跟俺相好的不,不是,这年头谁敢呢!啥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去,傻吗你!跟俺李妞来的,当然是俺媳妇啦……
黄金:俺媳妇(忽然没有发现李妞跟来,有些着急。慌忙离开了镜头,大叫着媳妇的名字朝镜后跑去。)
【这时,李妞气喘吁吁出现在镜头,她拎包东张西望……】
李妞:(边捶背,边着急叫道)孩子他爹,你在哪儿,等等俺呀!这死鬼跑哪去了,咋就忍心丢下俺呢……
【在李妞小声嘀咕的时候,黄金心急如焚、抓耳挠腮地出现在镜头里。】
黄金:这可咋整呢,财没发成,媳妇却跟丢了,这万一……嗨!这黑灯瞎火的,咋找呢这都怪……唉!还是先找媳妇吧!(又大叫着媳妇的名字消失在镜头里)
李妞:(听见黄金心急如焚的声音,李妞佯装没听见)这死鬼现在才想起俺啦,先不吱声,让他发发急。
【黄金边叫媳妇的名字,边急匆匆出现在镜头里,当他和李妞撞个满怀时,俩人都同时愣住了。】
黄金:俺刚才满世界找你,都快急疯了,你却跑这儿和人扯闲话来啦!你万一有个好歹……
李妞:我呸呸呸,你个乌鸦嘴,能怪我吗
黄金:(忿忿地)怪谁还不是怪这倒霉的火车,要是不误点,咱至于这样吗
李妞:孩子他爹,咱们现在咋办呢
黄金:先不说这个,俺问你,你刚才唠叨个啥
李妞:你问这个干啥
黄金:没啥,随便问问。
李妞:(有些疑惑)不对吧,俺咋估摸着你这话里有话呀!
黄金:俺真的没啥,真的随便问问。
李妞:(有些开玩笑)孩他爹,俺刚才是同人家唠叨啦,你是不是有啥想法啦
黄金:(欲言又止)有想法俺有啥想法,俺是怕你……
李妞:怕俺啥还说没想法。
黄金:(有意岔开话题)孩他娘,咱们这是第一次来广州,人生地不熟的,最好别跟陌生人唠叨……
李妞:俺没说啥,刚才有人问,俺这蛇皮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的啥东西,俺说,没啥,都是从家里带的新衣裳……
黄金:(有些哭笑不得)你还说没跟人唠叨,就差没跟人家说来广州干啥来啦!
李妞:俺真闹不懂,俺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凭啥跟人家扯谎呀!再说啦……
黄金:别再唠叨啦,俺的好媳妇。
李妞:你凶俺干啥呀,还大老爷们呢!
黄金:你刚才说,你袋子里全是从家里带来的新衣裳(疑惑地看着李妞)
李妞:是真的,俺还会骗你吗
黄金:俺咋不晓得
李妞:(佯装生气)你咋会知道这些,平时在家的时候,你除了上班,就是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家里,连咱们家小虎开家长会,你都不去,俺想去,可又不成……
黄金:为啥不成
李妞:还能为啥俺的学问低呗!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俺的心里就犯堵,当时俺就想啦,等你回来好好唠叨唠叨你,可一见到你,俺就不忍心啊!
黄金:其实呢,你不说,俺也明白你心里咋想的,可就是……
李妞:(眼角一热)孩他爹,你别说啦,你心里想啥,俺做媳妇的,能不晓得
黄金:孩他娘,你猜俺包里带的啥东西
李妞:吃的东西呗。
黄金:除了这些,还有啥
李妞:还有喝的。
黄金:你再猜猜看
李妞:还有啊!莫非你这包里藏了聚宝盆这回俺真的猜不出来,到底是啥东西还一惊一乍的,你……
黄金:(神秘的凑近李妞)猜不出来了吧,俺跟你说呀,这包里除了吃喝之外,还有就是,俺来广州时,特地在大商场买的扮酷衣服。
李妞:(惊奇)啊!还有这样的衣裳,一穿上就要扮哭,俺咋不晓得呢!
黄金:扮酷,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李妞:那是啥意思
黄金:(故弄玄虚)这扮酷么!根本不是一穿上新衣裳就要哭,它是这个意思,意思就是……
李妞:到底啥意思甭跟俺打“马虎眼”,说呀!
黄金:(搔了搔头皮)这个玩意,俺还是第一次听说,大概意思就是在不哭的侍候,穿上这新衣裳,就开始扮成哭的样子啦。
李妞:嗨!俺还以为有多高深呢,跟俺想的差不离……
黄金:孩他娘!
李妞:啥事
黄金:(面露喜色)想不到俺媳妇也上纲啦,知道出来买新衣裳了。
李妞:(佯装生气,心里却美滋滋的)就知道你扮哭,不兴俺出来扮哭呀!
黄金:孩他娘,知道咱这次来南方干啥来了吗
李妞:还能干啥,不就是来图个新鲜么
黄金:噢!照你这么说,咱俩背着、扛着这些玩意,花几百块钱来广州图新鲜来啦!
李妞:(有些委屈)还不是你说的吗!
黄金:(有些激动)俺再问你,咱们从家里带这么多扮哭的衣裳,也是为了来这儿图新鲜
李妞:你对俺吼的哪门子劲呀!真是的。
黄金:俺不是吼你,是心里高兴啊!你想想,咱们等到天亮的时候,将这些新衣裳穿在身上,在整个广州城都会畅通无阻,到那时……(心里充满了憧憬)啧啧!甭说图新鲜,就是找事做,也会好容易的啦!
【欣喜之余,连包丢在了地上都没有发觉,两口子继续前行】
李妞:到天亮,咱们到了广州城里,俺估摸着穿上这些扮哭的新衣裳,很多人都会问俺这衣裳哪儿买的……(突然停住问黄金)到那时,俺咋说呢
黄金:咋说(愣了一下)照实话说。
李妞:你就不怕俺跟人家唠叨啦。
黄金:俺不怕!
李妞:为啥
黄金:该露的时候,咱还得露。
李妞:(猛地一惊)你让俺露啥呢
黄金:还能露啥当然是露脸啦!
李妞:(松了一口气)俺以为你让俺露那个呢。
黄金:你以为俺会让你想一些露肉的明星一样丢人现眼呢!你就是出名了,俺也不会让你露那个,咱黄金丢不起那个脸。
【俩人边说边走,突然间黄金停下不走了,并且指着火车站某个偏僻的角落】
黄金:孩他娘,趁着天还没有亮,你赶紧把你扮哭的衣裳换换,让俺瞅瞅……
李妞:(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好吧,俺觉得还是等到天亮再说吧。
黄金:有啥不好意思的,等天亮咱还有别的事情呢!
【俩人拗来拗去,李妞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己的丈夫黄金,只好极不情愿地到偏僻的角落换衣服。】
黄金:(望着李妞的身影,不免自言自语起来)俺这媳妇吧,别看土儿吧唧的,可模样儿中看,人又地道,不会扯谎,跟她在一起,永远没烦恼。
黄金:俺这媳妇过去大半天了,不知道这新衣裳换好了没有。(朝角落方向小声喊叫)大妞,媳妇儿,你扮哭的衣裳换好了没人家想瞅瞅你扮哭的衣裳啦!
【李妞边小声答应着,边慢慢从角落里走出,匆忙中又把自己的皮包丢在了角落的一侧……她的打扮令众人捧腹大笑:又肥又大的裤子套在她瘦小的身上,上身穿一件齐膝的的确良褂子,就差没有戴帽子,打领结了,整个人在镜头里既滑稽又好笑。但是,黄金看不到。为啥因为天还没有放亮,车站里的灯光甚是暗淡。】
李妞:(摸索着走到黄金的面前)俺这身扮哭的衣裳咋样
黄金:中,绝对中!
李妞:啥中
黄金:你这身衣裳呀!
【俩人说话间,又绕到了原来的地方,突然李妞又看到了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有些紧张。】
李妞:孩他爹,你看前面那个黑乎乎的是个啥东西
黄金:(立刻显出紧张的表情)在哪儿
李妞:(指了指前面)那儿呢!
黄金:(用手指放嘴上示意)嘘!别吱声,小声些,俺去看看。
李妞:(压低声音)小心点,知道不
黄金:(猫着腰,蹑手蹑脚朝前走,边走边壮胆。)来日方长显身手,浑身是胆雄赳赳啊……
李妞:(小声唱)哥哥你走西口呀,小妹妹俺泪水流啊,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最前头哇……孩他爹,你要像个老爷们,考验你的时刻到啦!
黄金:(浑身直打哆嗦,回过头冲着李妞小声嚷嚷。)别吵吵,俺这心里本来没有啥事,你吵吵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事情啦!
李妞:(继续给黄金打气)当家的,你要挺住喽,不管前面有多危险,你都要挺住喽!
黄金:(闭着眼小声嘟囔)为了给俺媳妇扫清前面的路,俺豁出去啦!(边嚷边闭着眼朝黑乎乎的东西走去。)
李妞:孩他爹,好样的……
黄金:(刚挨近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急忙趴下)孩他娘,别过来!
【李妞看见黄金模模糊糊的身影一会儿立起,一会儿趴下,一会儿又静止不动,心里咯噔一下】
李妞:哎哟,妈呀,敢情出事啦,孩他爹,你别吓唬俺,俺有头疼病。
【这时,黄金忽然腾身而起,然后终于拎起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来到李妞面前】
黄金:孩他娘,你看看俺手里拿的是啥
李妞:(见状,破涕为笑)呀!是一个皮包,你这个死鬼,吓俺一大跳,俺以为……(然后又喜不自禁)快,把你手里的玩意给俺瞧瞧,这里边都有啥东西
黄金:(掂了掂皮包)啥东西好东西呗,你瞧瞧这鼓鼓囊囊的,没准是钱吧!
李妞:(欣喜地)钱怪不得俺从家来的时候,左眼皮一个劲儿跳呢,敢情是老天爷想帮帮咱们呢!
黄金:还说呢,瞧你刚才那模样,整个一赛西施!
李妞:晒西室还晒东屋呢!俺那不是替你担心吗!
黄金:这里边到底是个啥东西,鼓鼓囊囊的。
李妞:傻吧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黄金:(刚想打开,手又缩了回去)别急,反正这包是咱们的了,啥时打开都行。
李妞:(喜不自禁的)要是这里面全部是钱就好啦,这样咱们都不用到广州找事做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在广州买一座好大、好大的房子,再把咱爹咱娘接过来住几天……
黄金:(有点不高兴)咋能只住上几天,得住一辈子。现在咱们爹娘年纪都大啦,咋说也要享享清福,现在人家大城市都不用人按摩啦!
李妞:那他们都用啥
黄金:用机器,人躺在机器上,想咋按就咋按。
李妞:(有些惊奇)咋这么神呢!
黄金:俺估摸着,等吧咱爹咱娘接到大城市,咱也买个那玩意,就不用一天到晚给他们捶背啦!
李妞:还有啥
黄金:还有,就是到广州买了房,咱们也过一过有钱人的日子。
李妞:(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啦,咱们买了房以后,得把咱们家儿子小虎给弄来,小小孩该管管啦!
黄金:(依旧憧憬)到那时再给这孩子请一个家教,专门教他外语。
李妞:啥你让咱们儿子学外语
黄金:现在外语课吃香啦,你没见电视上经常唠叨,现在最好混的是学外语嘛!
李妞:那,那行吧,还有啥
黄金:(两手一摊)没啥啦……
李妞:(有些不高兴)俺咋寻思着净是你爹你娘到广州享清福,咋没俺爹娘的事儿呢。
黄金:啥是你的、俺的,咱们好赖还是一家吗,一家人咋能说两家话。
李妞:哦!你爹娘接到广州来吃香的,喝辣的,俺爹娘就只能在老家吃萝卜腌咸菜的……
黄金:媳妇呀!那不是一回事,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吗
李妞:咋不是一回事这老话说得好,一个女婿顶半个儿,要是这样,那俺爹娘当初就不应该把俺嫁给你。
黄金:(不耐烦回了一句)那你当初还……
李妞:还咋啦
【过了一会儿,俩人慢慢消了气,李妞慢慢走到黄金的跟前,说了一句话,差一点儿把黄金的肺给气炸喽。】
李妞:孩他爹,要不,咱把这个包还回去,行不
黄金:啥
李妞:把这个包放到原来的地方去。
黄金:(毫不客气地打断李妞。)送回去你想的怪轻巧。再说啦1咱们一不偷,二不抢,咱是光明正大的,有天老爷给咱们作证,还怕啥!
李妞:俺是说。从咱们捡了这包以后,俺的心里就不踏实,老觉得有个人在跟着咱。
黄金:想这么干嘛!老天爷叫咱们拿,那咱就得拿。
李妞:(还是不放心)孩他爹,咱还是放回去吧,说不准人家找上门来,咱就有理也说不清啦!
【黄金不理会李妞,把皮包打开,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竟然发现皮包的上面是一叠齐整整的新衣裳,于是,他也提包朝刚才媳妇换衣裳的角落走去……】
黄金:(边走边想)是哪个糊涂蛋把这么贵重的皮包丢在了车站,管它呢,丢了活该!干脆让俺也试试广州人这些扮哭的衣裳……
【黄金从包里拿出衣服开始穿着打扮起来,由于黄金的个头大,包里的衣服有些瘦小,他费了好大劲,才穿戴妥当。当他出现在镜头里时,模样比李妞还滑稽。只见他上身穿了一件开了线的花格子绒线衣,下身则是一条短小的过了时的喇叭裤,他边从角落里出来边小声嘀咕。】
黄金:看来做个大城市的人也不容易,这衣裳都跟俺们的不同。
【他正低头往前走着,突然听见“哧”地一声,他回过头来却没有发现什么,但他的后背明显多了一道口子,当黄金出现在李妞面前时,李妞吓了一跳。】
李妞:孩他爹,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黄金:孩他娘,俺这套衣裳酷吗
李妞:也没见你哭呀,你这是哪来的
黄金:(指了指皮包)这儿……
李妞:(有些丧气)这里面不是钱吗
黄金:是一件广州人扮酷的衣裳。
李妞:(看了看皮包)这也没啥呀!
黄金:(指了指身上)已经穿在俺身上啦!
李妞:(上下打量黄金,口里嘀咕着。)不是钱就好,不是钱就好,要不,人家不定急成啥样啦!
【天开始有些放亮了,但是男女主人公还是彼此之间看不清身上的打扮,这时天又开始阴暗起来,并隐约夹杂着雷声,俩人还是围着车站打转转,不觉中又绕到了他们换衣服的地方,这回两人同时又意外发现了一个包。高兴之余,愈发得意起来。】
黄金:咱俩今晚虽然没住上旅店,但天老爷还是没给咱罪受,叫咱白捡了俩包不说,还白捡了广州人扮酷的衣服。天亮后,俺得买瓶酒庆贺庆贺。
李妞:(仿佛已经成了广州人)到了城里,俺得美美容,再把头发拾掇拾掇……
黄金:(有些不高兴)拾掇那干啥,还没到城里,你就想着扮靓啦!
李妞:俺不是扮亮,俺是想大城市的人一样扮哭!
黄金:没想到俺媳妇懂得挺多的,在家里还真没看出来。
李妞:哪跟哪呀,俺那都是在电视里学的。
黄金:等咱都成了广州人以后,俺琢磨着得把咱俩的称呼改改。
李妞:该称呼咋改……
黄金:明儿个咱到广州城里,你叫俺啥
李妞:叫啥还叫孩他爹呗!
黄金:(慌忙捂住李妞的嘴巴,然后看了看四周,并低声的。)可不能这么叫……
李妞:为啥
黄金:叫人家城里人听了笑话。
李妞:那咋叫呢
黄金:你没见电视里人家城里人两口子之间咋叫的,(模仿)女的叫男的老公……
李妞:那你就应该叫俺老母啦!
黄金:(有些不高兴)咋说的呢,你……
李妞:有公就有母呀!
黄金:男的叫女的老婆……
【俩人说话之时,天已经慢慢亮堂了起来,等彼此之间都能看清楚各自滑稽的打扮后,都指着对方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两人又抱头痛哭起来,然后看了看眼前的皮包良久不语……】
黄金:(有些自嘲)这次咱俩看来真的要扮哭啦!
李妞:(有些悻悻地)咱们这俩包躺在地上半天没有人捡,要是咱这模样到城里找事,兴许没有要啊!
黄金:唉!这老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接着叹了口气)是啊!歌里边唱得好:天上不会掉元宝,地下不会长黄金……如果大家都是阿里巴巴那样叫一声:芝麻开门!谁都不用再干活啦!只要重复这一话就什么都有啦!
李妞:孩他爹!那咱们现在该咋办呢
黄金:(毅然决然的)回去!咱们马上回老家,凭咱们的勤劳把咱的家打扮好。
李妞:孩他爹,你说得对,现在国家的富民政策风也开始刮到咱们疙瘩村了,咱们赶快回去吧!
黄金:行!
李妞:孩他爹,咱们这么回去了,你后不后悔
黄金:后悔啥要说后悔就后悔俺年轻的时候没好好念书。
李妞:那咱们回去把小虎教育好,崩走咱们的老路。
黄金:孩他娘,那咱们说走就走!
李妞:那还愣着干啥……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