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教室走廊 阳光明媚
何楚手里藏着5毛一包的话梅,不经意地把手上残留的白沫抹在了裙子上,抬头挺胸地走着
走廊的栅栏外扒着两位来接孩子的母亲
母亲A「你说这女孩长得这么俊,怎么就不爱干净呢」
母亲B「你瞎说什么呢,那可是何楚,你转头,看到大门进来那板报没有,那是年级主任点名叫她出的!」
母亲A「哦!那就是何楚啊」
母亲B「诶!人家何楚和你儿子不一样,人家那手上衣服上粘的是粉笔沫,你儿子那才是偷吃零食后忘擦手」
母亲A「你说,一会儿见着班主任,要不要拜托她让我儿子和何楚做同桌,我听说之前那几个成绩都进步了不少呢」
母亲B「那倒不用,何楚就算再好,那总归是个孩子,我就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母亲A「你说」
母亲B「我儿子现在托管在班主任家」
母亲A「你怎么塞进去的,不是说满了吗」
…….
何楚走进教室,虽是放学后,可还有一节所谓的补习课,这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批改着卷子,教室里乱哄哄的,班主任拿起教师用的尺子狠狠地拍桌子,示意“安静”
班主任「镇阳中学今天来咱们学校招生了,明年咱们年级有个直推名额,要考到年级前十才有资格竞争,想要报名竞争的现在就给我低头认真看书!」
何楚小心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就从校门的侧门走了出去,油亮的双马尾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灵动
一粒小玻璃球从小巷子里滚了出来,何楚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
又有一粒小玻璃球打在了何楚厚重的书包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何楚仍旧没有给予回应
「小三毛!」
何楚在路口停住了脚步,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回头
拐角处闪出了一名黑瘦的小男孩,裤带里鼓鼓囊囊地装满了玻璃珠子
何楚「干嘛!」
赵东方「三毛你昨天怎么早早地就溜了呢,是不是害怕让我知道你的英语成绩啊哈哈哈。所以啊,今天我,嘿,还没下课就到这等你了,聪明吧我。(何楚绕开他继续往大路的方向走,男孩弯着身子绕到了女孩的面前。)小乌皮,这两天你怎么了,怎么不和我讲话了」「诶!小三毛,我不就是这次英语比你高了半分吗,至于连着两天不理我吗」
「昂昂(no no)回答错误,game over」
「诶呀,小三毛,我的姑奶奶,你再给我次机会,让我再想想…」赵东方两只手支住了何楚的胳膊,不让她往前走
「赵东方!我要回家吃饭,吃完饭还得去训练」何楚站定,「你走开,你走不走,你把手拿开,不放是吧,我数123.....1....2...3!」
赵东方把手往后一缩,何楚正要往前走,东方又把手搭在了何楚的胳膊上,
何楚二话没说,反手就给他来了个喷气式飞机的造型,又用右手掐住他的后颈,
「这位大侠,手下留情,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宝,家里还有一瘫痪的娘子等着我回家给她烧饭......」
何楚听到上有八十老母那几个字就松了手,把头别到一边去,没好气地走开了
赵东方跟在她后头,踢着石板路上的小石子,距离远了就跑几步换个离她近的石子踢,不紧不慢地回到了熟悉的西街。
正值黄梅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何楚一头钻进了母亲开的婚纱店
何太从二楼探出个脑袋「楚楚回来啦!快来吃饭!诶呀,你怎么回事!这前几天刚买的裙子怎么又脏了,打7折后还600的裙子你就这么糟蹋啊,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买衣服了,你过年的时候就拿着肚兜一围,然后裹着棉被在家里待着吧」
店员小静在二楼面靠荒地但有着顶棚的阳台支起桌子,尴尬地笑着。
【粗壮的梧桐树坚强地伫立在荒地上。荒地之所以成为荒地,是因为围墙和大铁门像一层封印,将其牢牢圈住。那棵梧桐不知曾几何时是谁人手执于庭院之中,城中村的拆迁,老房子一间又一间倒下,化作废墟,唯独留下了它,独自望尽这8年的岁月。这8年间,也没有人出现说这片荒地会有什么安排。老房子的记忆在风中渐渐消逝,偶尔被两个孩童拾起,今天是一个丢掉底座的音乐盒,后天是五彩缤纷的玻璃珠,亦或是一封封封存于墙中秘阁来不及带走的旧书信。两个孩子会带着他们的战利品爬上梧桐树,摆弄着别人的旧时光度过一个又一个洒满阳光的下午】
何楚「我说过我不喜欢穿裙子!你偏给我买!」
何太「哪有女孩子家家不喜欢穿裙子的!我回去把你剩下的裤子全扔掉!」
何楚「扔掉就扔掉,反正也没规定说不能穿着裙子爬树!」
何楚随便夹了几个菜就端着小碗下了楼,缩在电脑椅上,观看着电脑里的百家讲坛栏目
何太「楚楚!一个人吃饭没礼貌,快给我过来!一会儿还得去训练呢,教练说了,这两天要加练,让我们家长提前半小时烧饭。这两天辛苦的,你快上来多吃点肉」
何楚「我在下面看店」
何太「谁让你看店了,学习才是你要做的事!」
何楚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把剩余的饭含在嘴里,跑到身后的厕所把饭吐掉了,把干净的碗送回了楼上。
趁着离训练还有半小时,何太督促何楚写作业,
何太「楚楚啊!快点写作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去游泳了」
何楚没反应,何太将何楚肥厚的书包甩到了何楚面前,「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还有家长联系簿!」
何楚坐在巨大的书包前面慢悠悠地掏着作业,若有所思,何太拿湿漉漉的筷子重重的敲了何楚的后脑勺,
何太声色严厉,揪着何楚的耳朵,把何楚从凳子上拎起来「何楚!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是吧!你再不写作业我回头告诉你爸!」
何楚反手打掉何太的手「你总拿爸爸来吓唬我!有意思吗他人呢他人呢他倒是回来骂骂我啊!」何楚呜咽,缩到沙发上委屈地抱着抱枕,
何太仰天长叹「这不是你要管的事!你就负责给我认真学习!听见没有!」
何楚下巴支在抱枕上,在可以留痕的抱枕上一笔一划地写着「爸爸」
天晴了,但地面还有点湿,小青蛙快速的穿过训练的人群,跳进路另一边的草丛,
何楚和一群同龄的孩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来回的跑动热身,在三面旗杆下绕着八字蛙跳,还要被教练压肩,除了“大队委”小汤圆,其他学员都痛苦得面目狰狞
何楚穿着紧身泳衣,橡胶的泳帽把眼尾都吊得上翘。她漂在水面上,吐着热气,没过几秒,水花就掀到了她的鼻子里,脚背和肚子被细水管做的教棍打得火辣辣的。何楚只好继续挥舞双臂,游过了那片泡的发胀的天花板和上面的青苔,游过了总滴水的梁,游过了标志着离终点还有10米的彩旗串。
她和一群队友扒在终点任何能够支撑他们离开水面的地方,听着教练的训斥
家长们在休息室里搓麻将,吞云吐雾,聊着这座小城里的家长里短
张君妍「楚楚,你说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不还每天过来趁着教练不注意喂我们一口苹果,帮我们擦下脸上的水问我们冷不冷累不累吗,怎么这日子久了,洗完澡了发现他们还在(何楚齐声)搓!麻!将!(因为声音太大,有回声)」
教练「谁想着搓麻将呢何楚!张君妍!你们俩给我上来」
何楚和张君妍哆哆嗦嗦地上了岸,
教练「你们刚刚谁讲话」
齐声「她!」
教练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
齐声低头「我」
教练「两个小姑娘,从小话就这么多,这次我让你们说,你们自己说,要小队长,中队委,还是大队长」
两个人自觉的用手支在墙上,撅着屁股
何楚「中队委」
张君妍「小队长」
教练给了何楚的屁股两记棍子,给了张君妍三记,张君妍捂着屁股不干了,
张君妍「教练,不是说好当小队长么」
教练「你说小队长就小队长啊,你以为我不知道谁起的头啊,那个大队委算我送你的(wink),让你长点记性」
何楚和张君妍穿好衣服后,挤进了围得水泄不通的麻将桌,
张太「吃!」
何太「碰!胡啦!」
张太「诶呀,又是你赢,你今天手气怎么这么好!」
何太「可能是因为我这手摸了我们家楚楚的头」
张太「来来来,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楚楚啊,过来,让阿姨摸摸你这个小虎头!」
何楚和张君妍侧着身子拿了桌子上的五块钱就往小店里冲,台阶上有着厚厚的青苔,何楚穿着拖鞋一滑,情急之中腹肌用力保持了平衡,可整只脚却顺着脚尖的方向滑了出去,踩在了像吸满了水的地毯一样的青苔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君妍「老板娘,来两碗水果捞,一杯只放椰果橘子,另一杯都要,然后黄桃给多一点!」
老板娘「知道了,知道了,去那坐着吧」
张君妍甩着两条羊角辫像个拨浪鼓似的,蹦蹦跳跳的坐到了露天的塑料椅上
张君妍「何楚,你说被教练打多了是不是真能成大队委」
何楚「当大队委有什么好的」
张君妍「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当大队委呢可以隔几周就上台讲话,多风光,文艺汇演的时候也可以漂漂亮亮的在全校面前主持,隔壁菜市场都听得见你主持报幕,还有还有,每天别着那么多条杠,路上谁不多看你几眼」
何楚「你是不知道竞选的时候写稿子可烦心了,每次还都是那几句“希望你们投给我宝贵的一票”,文艺汇演那天我是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刚主持完就得下台换舞蹈的衣服,跳完舞又得马上换回主持的服装,我像是从这个蒸笼换到那个蒸笼,我劝你还是少让你妈送点礼好,花钱买罪受」
张君妍「我才不信你嘞,你就是怕我抢了你的位子(何楚呛到)…..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
张君妍突然停止了打闹,用手肘顶了一下何楚,示意她转头
何楚「老爸!」何楚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何父「何楚,你妈让我接你回家,她还要再玩会儿」
何楚起身,桌上还有大半杯的水果罐头没吃完
何父「饿了就吃吧,吃完再回家,我先去里面看看你妈」
何楚开心的给张君妍使了个眼色
张君妍「楚楚,你爸身上怎么一股酒味」
何楚「常有的事」
何楚吃完水果杯后走到游泳馆门口,何父正和即将小学毕业的雅芝在讨论数学问题,
何父「楚楚我问你,池塘里开荷花,第一天开一朵,第二天两朵,第三天4朵,以此类推,等开到三十天池塘开满了荷花,请问池塘里荷花开一般的时候是第几天」
张君妍「叔叔,池塘多大啊,能开几朵啊」
何父「2的29次方」
张君妍「方是什么」
雅芝「是次方」
何楚「老爸你算出来了吗」
何父「我一开始想歪了,想了一会儿」
何楚「我也....是第29天吧」
何父傻乐「不错」
张君妍缠着何楚让她解释,
何父「何楚,走,回家」
何楚把头闷在被窝里,只留了一个小口可供呼吸,门外隐隐传来父母的争执,尽管父母已经尽力压低声音,但何楚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在为什么争吵
何父「我上了一天班,还和领导去应酬,很累了,真的不想吵架了」
何太「你以为我想吵架吗我原来一直以为只要不和你讲话就不会吵架了,我后来发现我错了,这不可能的」
何父「大半夜的别发癫,小心吵着nainai」
何太「我发癫你拿这个家当什么宾馆吗对你们男人来说结婚真好,求个婚,花个几万摆个酒席买个房,就有免费的保姆给你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还免费附赠人肉沙包出气筒」
何父「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何太「你知不知道今天女儿说了什么她说有本事让爸爸来教育她啊!可是爸爸人呢你人呢你人呢!女儿难道是我一个人生的啊!」何太哭泣,先是拿公文包锤何父,公文包里的文件飞向空中,散了一地,后来何太没力气了,瘫坐在地上,用拳头捶何父离去的背影。
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何楚透过小洞看到台灯没关,起身关灯,隐隐觉得窗户背后深蓝的星空有一颗星星闪着奇异的光芒,走近一看,原来是一颗黏在窗户上的玻璃纸糖,旁边还粘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
「明日午时,老地方见」
第二天中午 荒地里的梧桐树显得格外突兀,繁密的枝叶间透出两个人影,何楚和赵东方对立站在最粗的树枝上,
赵东方「来!大家都是江湖人士!就让咱们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出招吧!何大侠!」
何楚「东方小弟,我让你一只手!」
赵东方「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东方右手执黑棋压角,何楚执白棋占对角
一局结束,何楚略占上风,赵东方急的抓耳挠腮,左手拿着梧桐叶扇风,何楚出了最后的大招,吃了赵东方一条黑龙,
赵东方「诶诶!这位大侠手下留情!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何楚不理他,继续吃黑子,赵东方把棋盘一合揣在怀里,何楚怕棋盘夹到自己手,缩手往后闪躲,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下树,被赵东方用右手扶住,倒在了树枝上,一阵夏日的薰风吹过,何楚有些恍惚,
【男孩女孩坐在梧桐树上,
女孩「老公,你肚子饿不饿我下碗面给你吃」
男孩「下碗面啊不是这碗啊我快饿的不行了孩儿他妈」
女孩捂嘴哧哧地笑着
女孩递给男孩一个小钢碗,里面躺着几根还有着草汁的青草,男孩接过碗,以手作筷,装作狼吞虎咽的样子,将青草捏成泥,咋吧嘴时还不忘将草汁抹在嘴边,
女孩笑得过于开心,一个后仰,男孩想拉住女孩,】
赵东方把折叠棋盘拍在了何楚的屁股上「叮!质!检!合!格!」
何楚被气笑了,一记扫堂腿将他踢下了树,
赵东方在地上滚了个圈,诶哟诶哟的叫着
何楚担心的询问「没事吧」
赵东方「姑奶奶,这下你消气了吧,(皮)没事,你只需要再陪我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就可以了」赵东方说完就跑开了「略略略,在下江湖人称草上飞,岂是你等无名之辈....诶,棋子不能乱扔,很贵的,打人不打脸」
赵东方倒退着跑时被荒地上的石块绊倒了,
何楚「别闹了,我问你,你记不记得大前天是什么日子」
赵东方低下头去,拔下手边的狗尾巴草「这怎么能忘」
何楚顺着树溜下来「那你怎么爽约了」
赵东方「我没爽约啊,我去山上了啊」
何楚「一个人那么远的路多危险,我不是说了吗,以后在这边竖块牌子也是一样的道理,而且,而且新闻里说那天夜里有流星」
赵东方「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清楚,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找我玩呢」
何楚「那你也不至于爽约吧」
【其实那天夜里赵东方从墓地回来后已经是十一点了,去了荒地,没寻着何楚,回头瞧见她房间的窗户灯亮着就回去睡觉了。】
赵东方「那你现在还生我气吗」
何楚哭腔「流星没看到」
赵东方「流星没看到怎么了」
何楚「愿望没法实现了」
赵东方抓起何楚的手揉搓自己的头发「咻!主人主人,我是灯神,请问有什么吩咐」
何楚认真「我想要赵东方忘记2003年8月8日这一天」
【赵东方的父母在那一天的台风海难中逝世了,他被自己的三叔收养了,条件是他父母的财产由三叔一家分配】
赵东方沉默
何楚用手臂一把揽住赵东方的头「记忆是痛苦的根源,让我看看你这个脑袋有没有开关键可以重启一下」
赵东方滴溜溜的转圈「别闹!别闹!」
两个人像是突然忘记了刚刚沉重的谈话,在荒地上追逐打闹着
何太站在荒园栅栏外高呼「楚楚啊!快回来吃饭!」
何楚,何太以及两个店员在店门口支起一张小桌吃饭,赵东方一家还没做好饭,赵东方搬个板凳过来先解决几口,
赵东方捧着个碗,里面夹着几片肉,那是何楚夹给他的
赵东方用筷子指着晚霞「小三毛你看,那边的天像不像一盘西红柿炒蛋,(刚好又有两架飞机飞过,留下来白白的尾线)喏,现在就是西红柿打卤面了」
何楚又夹了个猪蹄给他「蹭饭就蹭饭,哪来的这么多话」
赵东方「何阿姨做的饭就是一个字,香!嘻嘻嘻」
何太「那你多吃点,何楚都要比你重了」
何楚「妈!那是因为我比他高!」
赵东方「明明就是你吃太多了!阿姨,我今天在树上都拽不动她了,她倒好,一用力把我拽下来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何太「楚楚啊!你看看人家东方,张口就是成语什么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出口成章」
何楚「他那哪是出口成章,明明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拿筷子打掉东方的菜)我叫你吃!」
赵东方「好好好,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我不和你计较」
何太对何楚「你看看!」
何楚「妈!」
晚饭过后,何楚坐在店前的台阶上发呆,
赵东方从他三叔店里晃悠过来,坐在何楚身旁「今天周末,你是不是不用去训练啊」
何楚「你这不是废话吗」
赵东方「吃冰棍不我请你」
何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赵东方「我好心请你吃冰棍你倒还反过来骂我!」
何楚「不吃!」
赵东方「诶呀,小三毛!我不是就怕你还生我气嘛,想着请你吃冰棍让你消消气」
何楚「我不吃!不吃不吃!爷就是这么硬气!」
赵东方「你当你刘胡兰啊!我就不信吊根冰棍放你眼前你会不吃!到时候你这口水淌的,门口都可以撑船!」
何楚一掌打在赵东方屁股上
赵东方撒开腿跑到街对面给何楚买冰棍,何楚抬头望着天空,继续坐着啃着指甲
突然,一声急刹车如刀片划开精美的华服一般划破了小城的宁静,紧接着就是“砰”的一生巨响
何楚站起身,发现是赵东方被的士撞了,现场一片混乱,眩目的车灯下躺着脸惨白的赵东方,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笑着对何楚说“我没事,真….真的没事“
赵东方被救护车带走了,在医院检查了,什么大事没有,就身上一些因为摔倒的擦伤,因为赵东方在匆忙躲闪之间背对了的士,屁股被的士的保险杠撞了一下,这才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半夜里赵东方却因为受惊吓发起了高烧。
赵东方被撞后隔天,何楚班主任推门而入,左顾右盼
何太「诶哟,张老师,这边请,快坐快坐」
张老师把包包抱在怀里
何太「张老师,这包这么多年了还在用啊,我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coach出了新款包包,小鳄鱼皮的,诶哟,那个精致,锃亮,下次我看看朋友什么时候去香港帮你带一个」
张老师抿了口茶,嘴角抑制不住的笑「何楚妈妈,你上次送我这包我也没想到用了这么久这颜色还这么好看。对了,我这次来啊,也没什么事,何楚学习好着呢,学校里的工作也完成的不错,就是….(把粘着口红的杯子放在桌上,指尖轻轻的划着杯沿)好像明年学校里师资不够,要拆开几个班,刚好我们班摇到了几名比较优秀的同学,听说不光学习成绩比肩何楚,工作能力啊获奖次数也不在话下」
何太握住了班主任的手「张老师,你知道我们家何楚很优秀的,这市里多次拿奖谁不知道,有几个小孩和她一样琴棋书画样样能啊」
班主任「那还用你说,我可喜欢何楚了,巴不得让她认我做干妈呢,我也就是路过进来坐坐」
【精致的落地桌布下藏着正在折着星星的何楚,已经装了半罐了,旁边还有一个更大的罐子,里面装的是塑料纸折的星星,快要溢出来了】
【每条星星纸里都藏着何楚对赵东方的一句心里话,如果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写什么,就用塑料纸折星星放到大罐子里】
班主任「诶哟,这天快要下雨了,我先回学校了,何楚妈妈,你记得叫何楚午觉别睡过了」
何太递过一把伞「诶,张老师要不拿把伞,万一半路下雨淋湿了还怎么给学生上课啊」
班主任推了几下后接下了伞,走了
何太朝着阁楼喊「楚楚!1点了楚楚,该去上课了」
何太间阁楼没动静上去查看,何楚把瓶子藏到了离桌子不远的婚纱下面,溜进楼梯下的厕所
何楚「我上厕所呢!」
何太「你什么时候下来的!你们刚刚张老师来过了你知不知道」
何楚「张老师来过啦」
何太「时间不早了,一点十分了楚楚!上课要迟到了」
何楚「刚刚还一点呢」
何太「你反正早点给我到学校,好帮老师擦个黑板什么的知不知道!搬个作业,管下教室纪律,千万别忘了!」
何楚不耐烦地收拾好了书包走了
何太追出去「nai!伞!」
何太坐在电脑前玩着QQ空间,过了一会儿,发现何楚的语文书没有带,而这时天已经下起了雨
电视里天气预报员「今日浙江中心气象局发布台风黄色预警,浙江南部沿海海面台风紧急警报,受其影响,本市将出现......」
何太拿着书找到旁边赵东方家的复印店
何太「东方!东方在吗」
赵东方还发着烧,迷迷糊糊地从收银台后的铺子上站起来「阿姨,出了什么事吗」
何太「东方啊,何楚这个大马哈,下午有班主任的语文课,结果她把语文书落店里了,一会儿我这还有新娘子要拍照,你一会儿去上课的时候给她带过去啊!」
赵东方接下书,转身,迷糊「啊,好」
何太一走,赵东方就赶忙抓了把伞就往外冲,沿着店面走了20米,撑开伞,发现伞是破的,就把伞随手一扔,把何楚的书揣在最里边贴着身体的地方往学校的方向冲,此时,距离上课还有10分钟,
何楚在教室里焦急地翻着书包,翻着抽屉,却怎么也找不到语文书,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没有书可是要被罚站的,她向来都是看别人罚站,记录别人罚站次数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上榜的一天。秒针还有90度的余地就要上课了,何楚快哭了
这时,有同学喊她「魔女!有人找你!」
何楚回头,湿漉漉的赵东方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何楚以为是自己晃神了,眨巴眼睛才发现那不是幻觉,她绕过打闹的学生跑到赵东方面前
何楚「东方,你不是发烧请假了么,你怎么来了」
赵东方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来完好无损的语文书给何楚
何楚激动地想要给赵东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赵东方后退了一步,
赵东方「我好不容易保护的书,我可不想它在这个时候湿掉」
何楚开心地傻笑「谢谢你!东方!」
赵东方「我走了」
何楚转身,门因为巨大的风关上了,何楚又突然想起他没有伞,再转身时,打开门,门口已经空荡荡了,只有雨声和喧嚣的风,
那一节语文课何楚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好好听课,木头窗棱被风推得吱呀乱叫,她知道那是台风,她一直看向外面出神,不知道赵东方有没有安全到家,他那么瘦会不会和她小时候一样被台风吹起来。赵东方因此一直病了一个礼拜。
周末何太婚纱店里来了一对顾客,想要拍婚纱照,
店员端茶倒水,何楚知道母亲还在楼上补着精致的妆,并且和不知道身处何处的网友视频,急忙放下手中的作业,替他们翻开了店里的套餐手册,
何楚「漂亮姐姐,你们稍等一下,我妈妈马上就来」
何太闻声,下楼,开始招呼顾客
小丽(女顾客,新娘)「老板娘,你们这哪个套餐比较划算啊」
何太「这要看你想要换几套婚纱还有就是几个相册,相框之类的」
小张(男顾客,新郎官)「亲爱的,选个最贵的吧,婚纱照嘛,一生一次,留住最好的记忆,最好的年华,还有我最美的新娘,不是吗」
小丽「老板娘,今年不是要举办奥运会吗,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拍个奥运会主题的婚纱照你看可以吗」
何太「没问题,你一会儿就可以试下服装,不满意我再打电话给厂家帮您找」
小张小丽婚纱照拍摄期间,何楚会躲在巨大的幕布背后的阴影里,躺在一卷又一卷重重的背景中间睡觉
她很想知道自己父母当年的摄影师是如何工作的,妈妈真的有当时婚纱照里那么白那么美丽吗
午饭期间,小张想要点外卖请全店吃一顿,小丽有点闷闷不乐,
小张对何楚「小何妹妹,你过来过来,哥哥问你,你们店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店啊,有外卖菜单的都给哥哥拿一张过来」
何楚从电脑后头拿出了几张塑封好的菜单合集递给小张,「小张哥哥,这几家比较好吃」
小张「那你最喜欢吃什么菜啊」
何楚「嗯。糖醋排骨,酸菜鱼,还有,还有肉蟹煲!」
小张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咱们就都点上好不好」
小丽没好气「点那么多哪吃的掉」
小张「诶!人家小孩长身体呢!胃口大着呢,对吧小何妹妹」
何楚「我吃的可多了!说出来吓死你们!我能在放学的路上先买一个烧饼,吃完了再去蛋糕店买个1块钱的小蛋糕,回来还能吃一大碗白米饭和荷包蛋呢!」
小张「你看看,孩子长身体呢」
小丽尴尬「呵呵,那是的确挺能吃的」
何楚「不过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姓何的啊」
小张尴尬「啊!那是因为我认识你爸爸,你爸爸是我们单位的部门经理,我给他打下手呢」
何楚「哦~,那你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我爸爸」
小张「那是自然.....」
何楚「那我爸爸平时都什么样啊」
小张「何总工作特别认真,很多压力都自己扛着,我们这些给他打下手的有时候挺心疼的,我们都下班回家准备吃饭了,他还在办公室看文件」
何太走了过来「何楚,你下来,你也不想想你这么大个人了,坐在哥哥腿上,哥哥不累吗你们二位中午想吃点什么,我们中午店外卖,反正也就添两双筷子」
小张「那怎么能行呢,你们忙活一早上了,下午还要接着拍呢,这么辛苦,应该我们请你们才对」
何太「说什么呢,在这我是主人,自然是我请了,再说了,你都选最贵的套餐了,我那还能让您请客啊」
小张还想要讲话,小丽抢先「老板娘,您客气了,是这样的,都怪我们两个粗心,没和家里人报备今天中午不回去吃,结果刚电话打来催我们怎么还不去吃饭,我妈妈他们把饭烧好了,不去吃就浪费了」
何太「回家吃那太远了,就在我们店里解决吧」
小丽「不远不远,我家就在菜市场旁边,离这不远,刚好你们中午也休息一下」
何太「也好也好,你们回去也休息一下,下午还要跑到水库拍外景呢,休息好了气色也好,上镜也好看」
午饭后,何楚坐在店旁边拐角处的台阶上看着书,拐角后边像是有一对年轻夫妇在吵架,
男「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上这拍照」
女「我知道啊!」
男「你知道你还闹!」
女「不就是给上司献殷勤嘛。问题是你这马屁拍的也太远了吧,都拍到人家老婆孩子身上了,跟拍在驴蹄子上没什么两样!你上司他能知道你花了9999吗中午还想请客吃饭!你也不看看自己一个月拿回家多少工资,够不够我以后和孩子塞牙缝的!」
男「那你也去找份工作啊,你没工作过就别嫌我赚钱少!」
女「我不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接下来酒席还办不办,多少一桌你算算!你又有几个有钱的朋友能送像样的礼金!这婚怎么结!」
男「…..」继续争吵
何楚探头,原来是小丽小张两夫妇,她跑回店里,拿了零钱罐里的几块钱,走过小丽小张身旁,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进了小店,买了几根红枣棒冰,递了两根给小丽小张两个人
何楚「哥哥姐姐别生气了,吃根冰棍降降火,我妈妈说了,吃了甜的心情就会变好的」
小丽小张两个人尴尬的接过冰棍,随后,就回到了店里。
小丽小张结婚那天是几年一遇的大喜日子,2008年8.8日,何太店里就有好几对选择在那天结婚,何太凌晨就起床,给各位新娘梳洗打扮,整个店进入流水线工作,何楚负责帮新娘穿婚纱,给何太打下手,
媒婆「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出门啦!」
小丽是最后一个从店里出门的,店门口早已堆满了礼炮灰和各式各样的彩纸,前人留下的红色的鞭炮纸成了小丽的红地毯,残留的烟除了味道不好闻,是真真地给新娘做了有生以来最美的梦。
小丽身着母亲店里最隆重的长拖尾婚纱,头戴三米长的头纱,身旁有两名花童负责提裙子….
何太抱着何楚站在店门口目送小丽,轻轻地晃着,何楚觉得像是回到了摇篮时期,妈妈用婴儿背带将她背在身上,在原来的小小婚纱店里目送一位又一位新娘出嫁,
何太「楚楚啊!妈妈以后要给你买来全国最好看的婚纱,比今天新娘子穿的还要好看!妈妈来给你化妆,帮你盘头发,替你戴上头纱,我们家楚楚啊,注定要成为最美的新娘!」
何楚望着小丽的背影,她像是从身体里抽离一般,看到了母亲不舍却又饱含幸福的眼光,看到了小丽一步一步坚定地远去,小丽走到了婚车旁,回头,向何太招了招手,小张从车上跑下来,手里拎着两大箱喜糖和喜蛋给何太,还递上了请帖,上面写着「何满廉一家敬启」
小张「何太太,请您晚上务必要来参加我们夫妻俩的婚礼,记得啊!全家都要来!」
何太「诶诶,好好好,快去吧,新娘子在车上等着呢!」
小张一边跑回去,一边「何太太!晚上全家一定要到场啊!」
婚礼晚宴期间,大厅里巨幕上直播着北京奥运会开幕盛典,
大家一齐数着倒计时
何父姗姗来迟,看到全场人都齐刷刷地盯着大屏幕,也没有人问他要请帖,看到何楚和何太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激动地数着倒计时,再看看她们身旁那空空的座位,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对女儿亏欠了太多,何楚和母亲此时紧紧相拥在一起,何父走过去站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用他温暖的大手摸了摸何楚的头。
何楚「爸爸你怎么来了」「爸爸,你怎么那么多白头发啊」
何楚拿着小张小丽的两大袋喜糖去见赵东方,两个人用细绳栓住糖袋,另一头吊着赵东方,东方刺溜一下滑下了树,将绳子系在梧桐突出地面的树根上,然后再爬上树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光
何楚拆开一颗上好佳口齿不清「听说你们老家又拆迁啦」
赵东方「嗯,我听三叔三婶他们晚上聊起过,说是我们家原来那房子拆了之后能换成两套新房子」
何楚「哇,那你们家不是发了!…..那你三叔会把店关了回老家吗」
赵东方「那怎么可能,你瞧我三叔那样」
赵东方跳下树,挽起一只裤脚,把衣服一角随意地塞进裤腰带里,然后再将领口扯向一边,手执梧桐叶做蒲扇,自信且满足地向何楚炫耀自己今日的战绩
赵东方(赵三叔)「我说啊,楚楚啊,你看三叔这裤子怎么样!我这裤子,你看这针脚,这成色!啧啧啧,你觉得这条裤子值多少钱,猜对了三叔给你买冰棍吃。」
何楚(往日,无奈地给回答)「200」「泰铢」
赵三叔抖落几下「嘿嘿,我这条裤子今天花了(比5)」
何楚提高音量「五百」
赵三叔「五十!」
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赵东方爬回树上「你说我三叔就这性子,还能把店一关房子一卖在家享清福啊」
何楚「那你三婶呢」
赵东方「我三婶就更不可能了,她那么懒的人,你让她现在走几百米去房屋转让处登记个信息,估计得等到房子发霉了才能登记好,你放心吧」
赵东方「对了,小三毛,我下学期好像要转到你们班来了」
何楚「啊!这妖风!」
起了一阵大风,何楚藏在梧桐树树洞里的秘密被吹向了空中,何楚急忙跳下树追赶,赵东方也想跳下树帮忙,被何楚一口拒绝
何楚「赵东方,你不许下来!」
赵东方其实早已偷偷看过这些所谓的秘密了,他看到何楚朝着他背对俄方向跑去,帅气地倒挂金钟,注视着慌张的何楚
何楚在荒地上追逐着那些画,那是何楚画的全家福,何父的手被画的很长,不然他牵不到何楚的手,何父的另一只手里总是拽着一根风筝
【镜头从画的正面转到空白的背面,背面是何楚歪歪扭扭的字“我的父亲母亲”】
赵东方的作文被张贴在年级墙上,题目是“我的父亲母亲”,
赵东方「我父亲母亲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小,只有10乘20厘米那么大,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他们穿着牛仔衣和喇叭裤,他们手里那个小小的生命是我,
我的爸爸妈妈永远活在了而立之年,他们的头发不会变白,他们的背也不会变驼。我的年纪总有一天会超过他们,可我不知道在那一天该对他们说些什么
他的语文老师给他打了满分,何楚路过,看到好多人围着在看,发现是赵东方的作文,把文章撕了下来,拿走了,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在学校里干过的最叛逆的事。
过了几天,晚上,何楚已经睡下,又听见母亲大闹。
何太「你们属狗的真的是改不了吃屎!」
何父大醉「我晚上没吃屎!我晚上....嘻嘻...吃酒」随后倒地不起
何太「前几天刚做的保证,这三分钟热度都坚持不了!枉我以为你人到中年转了性,没想到还是人模狗样!」
何父「汪汪...嘻嘻嘻」
何太一把抢过何父的公文包,拿了何父的工资卡还有油卡回了房间
何父双手抱膝,在地上蜷缩着哭泣。
何楚窥视
何父「领导叫我吃酒,我没用,爸爸我推不掉,呜呜呜,我对不起楚楚啊,我都不知道楚楚在哪个班级,上什么兴趣班....嘻嘻嘻(瞄到何楚)….我女儿真懂事,我女儿怎么这么自立!」
何父开唱“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何楚颤颤巍巍走出来,后面拖着一条小毯子,蹲在何父身旁,轻轻替父亲盖上,
何楚「爸爸,喝酒对身体不好。爸爸,你唱歌好难听,咱们不唱了,咱们睡觉好不好」
何父「nainai啊,爸爸没用,爸爸没有办法跟领导请假,爸爸不知道怎么挽回你妈妈的心,你妈妈都要跟别人跑走了......我们家楚楚长得真漂亮.....爸爸总觉得上次见你你还是一个满身血污的小娃娃,一转眼,我们家楚楚就像顽强不屈的野草一样,比爸爸都高好几个头了」
何楚「爸爸,不是这样的的,我三岁那会儿你还经常陪我和妈妈一起在和平公园放风筝呢」
何父苦涩「对对对,你三岁,三岁的时候,风筝.....」何父满脸泪水笑着睡着了
冬天何父领着何楚去剪了发(正值他换岗第一天),因为当地初高中必须剪短头发,说是剪到脖子根,结果被理发师剪到了耳根,何楚由于是自然卷,剪了短发后就变成了爆炸头。
何楚在跳舞的时候不停的转圈,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一不留神摔倒扭伤了脚。
何楚近期没有办法游泳了。
何楚被舞蹈老师用轮椅从医院里推出来,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没有看见父母的身影,老师告诉何楚,何太由于店里比较忙,而且也只是扭伤了脚,就没来接何楚,但是已经发了个QQ消息给何父。何楚坐在轮椅上从书包里拿出书漫不经心地看着。
因为何父只在电脑上装了QQ软件,等他急急忙忙赶来接何楚时,何楚的书已经看完了,无聊到开始写作业。
舞蹈老师看到何父来了,「何爸爸,你们家何楚真的爱学习,你瞧瞧,腿上打了石膏还在医院看书,多用功啊」
何父「她只要不是和写作业有关的事,她都爱做,例如游泳,唱歌,围棋,拦都拦不住」
舞蹈老师「那她这么好的成绩摆在那,如果是我女儿,不用写作业都可以」
何父「她也是每次都拖到不能再拖了才写作业的!对了,老师,这医药费您垫了多少,真的是麻烦您了,(一摸身上出来的急,忘记带钱了)诶呀,真不好意思,出来的急了,我一会儿回去让楚楚她妈转给你」
舞蹈老师「没事没事,500而已,你们先回去了,这么晚了,让何楚也早点休息」
回家路上
何父「nainai啊,你马上就要五年级了,有没想过去哪所中学读书啊」
何楚「中学」
何父「楚楚是不是不知道咱们这有哪几所中学啊」
何楚「同学们都去哪个啊」
何父「楚楚,咱们不能想着说同学们去哪所学校咱们就去哪所,你这么优秀,一定能考上实验中学的重点班,楚楚你说是不是」
何楚「可是那样子就要剪短头发,太丑了....老爸,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学校可以不剪短头发啊」
何父「有啊,不过那所学校特别好,很多像你这么优秀的小朋友都想进那所学校,你要想有把握地考进去很难的」
何楚「很难啊….那怎么办啊爸爸」
何父「楚楚这么快就泄气了吗」
何楚难过「可我真的不想顶着爆炸头出门」
何父「那你就要加倍努力地学习啊」
何楚「嗯!我会的!」
何父「光说不练假把式。(语气严肃)楚楚,你自己算一下,你自己每周空闲的时间有多少(何楚开始算)爸爸替你算过了,就算你这一周13个小时全拿来学习,也就一天不到两个小时,楚楚,这样的话,你是考不上你心仪的学校的」
何楚着急「那怎么办啊」
何父「正好,你这腿扭伤了,泳队也练了四五年了,姿势也学会了,救人也没问题了,没有必要再去了。你不退这个泳队,你就考不上学校,你自己慢慢想吧,到家了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何楚回去闷在被子里哭了一场,倒也不是因为要离开泳队,只是觉得成长的选择带给她无形的压力压的她难受,
何太晚上回来看到女儿哭红的小脸还有乱糟糟的头发,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头发太丑觉得没脸见人,第二天就带着何楚去接了发,
自此,每天晚上何父都给何楚补课、检查作业。有一个身影会在每天何家熄灯后拾起梧桐的一片叶子,在上面写下日期和时间。
开学了,何楚和赵东方变成了同桌,何楚会时不时在赵东方桌上画三八线,然后告诉他窗外有松鼠,老师看到走神的赵东方「赵东方!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赵东方尴尬摸头「老师真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题目,过2分钟再告诉你答案」
老师「算了,你先坐下吧」
何楚迅速抽掉赵东方的凳子,赵东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脚朝天
一片哄闹
赵东方下课后将何楚的脚抬起放到桌上,用记号笔在石膏上写“大魔女/河猪“
何楚自从脚瘸了,送何楚回家的任务就落到了赵东方身上,
赵东方背她,何楚发育得比赵东方早,故而比赵东方高,
何楚「你背我我怕你背我的时候我脚还在地上」「你那哪能叫背人啊,明明就是拖着我走」
赵东方一边跑一边左摇右晃,吓得何楚不得不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两个人打闹着回家。
(春天)周末晚上 何父兴冲冲拎着凤凰风筝来到何太的婚纱店里
何楚「爸爸,今天晚上不上课吗我这作业还没写完呢」
何父「今天周末就先别写了反正明天也可以写,楚楚她妈,你店里空的话你也一起」
何太感到稀奇「怎么了」
何父「出来放风筝啊,今天风大,多适合放风筝」
何太关闭了QQ聊天框「真得稀奇了」
一家人在草地上放着风筝,何楚一开始只知道乱跑,想着跑得快能让风筝飞起来,
何父「楚楚,你这样顺着风跑没用的,你要逆风奔跑!那样风筝才能迎风而上」
很快,凤凰风筝就扶摇直上,绕着线的转盘飞速的转着,何楚就这样拿着转盘,静静的看着,那转盘像是有了生命,
何楚「老爸,这转盘好像安徒生写的红舞鞋啊,一转起来就停不下来」
何父「抓紧把手!小心它伤着你」
风筝线很快就不够用了,何父跑到附近的风筝店里又买了一卷,小心地接上,
何楚很疑惑,风筝明明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轻飘飘的纸,到了空中就突然拥有了神力,不停的拉扯着风筝线和地上的人们,何楚的手被细细的风筝线割得生疼,但她就是不愿意放手,
第二卷很快也转完了,何楚和何父两个人使劲地往回收着线,却怎么也拔不过那纸糊的风筝
何父「楚楚,这风筝收不回来了」
何楚「不行!这个风筝必须要收回来!」
何太 「大不了再买一个嘛」
何父用钥匙割断了风筝的线(or就在争执抉择之时,风筝线承受不住,断了)
当天夜里,何楚梦到凤凰风筝挂在了梧桐树上”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何楚和赵东方都在考试中拿了年级前十,十名候选人在会议室内准备演讲稿,赵东方是第3名演讲的,何楚是最后一个,
赵东方配合着ppt早早地阐述了自己想去学校的理由以及自己的长处,能给学校争来什么荣誉,
赵东方虽然已早早结束,可他一直在等何楚,等着给她加油打气。
轮到了何楚,
老师A「你不是很欣赏之前那个赵东方吗,这个何楚也很优秀的!两个人还是同桌呢」
老师B「你的意思是镇阳中学饿老师基本上就在这两个人当中做选择咯」
老师A「那可不,其他的几个成绩都没他俩好,赵东方不是有竞赛加分吗,何楚则是兴趣特别突出,拿过好几次市里的围棋奖项」
老师B「这样说来,的确,其他几个都成了陪衬」
面试官「何楚来了吗」
何楚轻声,「我在」举手示意
面试官「那就快开始吧」
何楚起立,走到中间,手心里冒着汗,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果选择面试,那么她和赵东方只有一人能够去镇阳,想要通过正常渠道考上镇阳,家里还需要很多物质资助,如果这次她面试通过了,那么赵东方的前途则是转了个弯,如果她没面试通过,父亲会受到很大打击的。她该怎么办呢。何楚一直低头不语,从小一起玩耍的时光在她脑海里来来回回地闪现,父亲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向她靠近,
何楚攥着拳头,鞠躬「对不起老师,我选择弃权,不好意思,浪费了你们宝贵的时间」
一片哗然,窗口趴着看热闹的同学们也惊呆了。
面试官「这位何楚同学,你确定你刚才的选择吗如果是紧张的话,午饭过后我还有半小时时间空闲,你可以准备好了再重新面试」
何楚「谢谢您的体谅,不过,我不后悔我刚才的决定!」
何楚再次鞠躬,意欲离开,赵东方在门口一把拉住了她,
赵东方「何楚,你干什么你瞧不起人是吗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给我回去面试!咱俩堂堂正正地公平竞争!」
何楚慢慢地推开赵东方抓紧她的手,她的胳膊都被捏红了,「对不起,这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
赵东方「你弃权我也弃权!」
何楚一边离去一边挥手「赵东方你别幼稚了,我弃权是因为我不想剪头发,你等你的头上有了可以剪的长发再弃权吧」
小升初的七夕,何楚提前知会了父亲要给母亲买礼物或者准备个惊喜,
七夕下午,何父给店里来了个电话,此时,母亲正在结店,把一件又一件婚纱处理了,正在和收旧电器的讨价还价,何楚接起了电话
何父「楚楚,你和你妈说一下,今天晚上我不去奶奶家吃饭了,我和我同学本来昨天有聚会,因为同学单位有事推到今天了,你和你妈记得早点去奶奶家吃饭知道不」
何楚「是不是你打算给老妈准备一个什么惊喜,你告诉我吗,我帮你一起准备!」
何父「早上包了红包了,我真的是去聚餐的,在开车,挂了」
何楚「和谁吃饭啊」
何父「你不认识的叔叔」
何楚「那些叔叔们没有老婆的吗他们不回家过七夕吗」
何父「我发现你现在和你妈越来越像了,越来越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何太数着钱走了过来「你爸的电话」
何楚「嗯」
何太「什么事」
何楚「他今天晚上加班,不回来吃饭了,叫我们先去奶奶家吃饭」
何太又去和另一名前来买婚纱的顾客讨价还价了,何楚呆呆的坐在电脑椅上,手边是一直响着电话挂掉后”嘟嘟“回声的座机,望着周边乱糟糟的一切。
【何太「楚楚啊!妈妈以后要给你买来全国最好看的婚纱,比今天新娘子穿的还要好看!妈妈来给你化妆,帮你盘头发,替你戴上头纱,我们家楚楚啊,注定要成为最美的新娘!」】
第二天,何父在送何楚去图书馆的路上一个劲的和何楚解释
何父「楚楚,我跟你说,我们昨晚那帮老同学是真的好笑。乌鸦叔叔和鬼子叔叔打赌,说能做五十个俯卧撑,鬼子叔叔说你当场做,输了的请吃饭,你乌鸦叔叔平时还都在锻炼的,要是没喝酒,那说不定真的能做五十下,喝了酒,他就是趴在地上随便弹几下也做不了五十个」
何楚「哦」
何父「然后更搞笑的是他们一帮人又打赌,说跑一百米,穿着牛仔裤,带着几个喝了酒的翻墙进了你们小学,然后黑灯瞎火的跑一百米,我以为墨鱼平时都在锻炼么,一百米总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墨鱼和王子两个还都没有喝酒,结果墨鱼输了,还落后人家王子五六米,你说笑话不笑话」
何楚「呵呵」
何父「然后他们今天QQ群里又在说要乌鸦今晚请客吃饭。楚楚啊,你们真的不要想多了。现在群里一直在发消息,那几个爱闹的一直在催乌鸦请客,乌鸦到现在都没有说话,一直在潜水,我看估计是想逃掉请客。」
……
车开到了图书馆门口
何楚「我走了,晚上我自己走回来」
何父「诶,你乌鸦叔叔回消息了,被几个人盯着没办法,说今晚在龙门请客,哈哈哈」
何楚先是单肩背的书包,一边走,一边整理成双肩背包的姿态
何楚考上了省会的学校,即将远行,何楚背着双肩包,拎着半人高的行李箱
何太「楚楚啊,在学校有空就记得给妈妈打电话知道不钱不够就跟妈妈说,饭钱花多点没关系的,一定要吃的好、吃的健康!」
何楚上了绿皮火车「嗯,知道啦」
何父「发生什么事也一定要和爸爸说的!就算距离远爸爸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让我们知道,说出来你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何楚「没事,哪会有人欺负我,你不知道我小学的外号叫魔女啊」
何太「哪有女孩子家家还觉得自己外号魔女沾沾自喜的,你上初中要好好改一改了」
绿皮火车要发车了,
何楚「老爸老妈,你们往后退点,发车了,我走了,你们放心,没钱绝对给你们打电话」
何太跟着绿皮走了好一会儿,何父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何楚离开。
何楚上车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突然觉得书包硌得慌,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陌生的木盒子,木盒子里装的是一张一张透明的梧桐叶标本,何楚抱着盒子默默地流泪。
何楚在校期间,某个周末,何楚还在床上睡着懒觉,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室友说是找何楚的,可何楚接过来后只有“嗡嗡”的噪音和呼呼风声,
何楚「喂有人吗」
还是一样
何楚「神经病」何楚把电话挂了,「一大清早打什么骚扰电话,还指名道姓,薇薇,你确定是找我的」
室友轻声嗯了一下就继续睡了。
何楚后来和赵东方打过几次视频电话,都是在学校机房,何楚忘记带耳机了,两个人就像演着默片在镜头前做着鬼脸。
何楚发消息「赵东方,你还记不记得那会儿我俩同桌,老师一点你名我就抽你的凳子」
赵东方「怎么不记得,而且还是你先让我走神被老师发现,老师才点名的」
何楚「那是因为你傻,跟你说有松鼠你就信,两只眼睛看窗外看的发直」
赵东方「我那时多单纯,多信任你,你倒好」
何楚「突然好怀念那样的时光啊,明明才过去几个月,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赵东方「我给你表演一下」
赵东方在镜头前把凳子往后挪,挪到可以看到全身的时候,坐了下来,他想抽掉自己的凳子,因为重心抽不掉,就又挪到可以支撑的地方旁边,一手抓着支撑物,一手把自己凳子抽掉,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倒地又爬起,倒地又爬起。
何楚在另一边流着眼泪,不敢哭出声。
何楚寒假归来,老家下着雪,
何楚「妈,我出去一会儿」
何太「早点回来,今天晚上有聚餐,你伯伯姑姑什么都来的,别叫人家等你,长这么大也该遵守一些礼数了」
何楚「知道了」
何楚急急忙忙跑到荒地门口,荒地的围墙上画着新鲜的“拆”字,大铁门上又拴了新的大铁锁,贴着政府的公文,梧桐树早已不知踪影,
【孤桐北窗外,高枝百尺余;叶生既婀娜,落叶更扶疏】
何楚跑回家
伯伯「我看网上有的文章说都怪这建三峡大坝,把山脉水脉一断,搞得气候都乱了,涝的涝,旱的旱」
姑姑「难怪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何楚质问父亲「爸!树呢」
何父「树什么树」
何楚「家后面的荒地上的树」
何父「那里什么时候有棵树」
姑姑「是你家后面那片荒地我听说区政府要迁到那里了,你家那附近的房价估计得涨到一万多一平方,你们家这是又发了呀」
大伯 「老弟,你不是就负责这种工作的吗」
何父「那是原来的事,我要不是因为何楚,本来这个项目都是我在负责」
何太「什么时候能够落实啊」
何父「我听消息说大概两年内能完工,毕竟地基都打得差不多了」
何太「那我是不是可以提一下房租了」
姑姑「诶对,区政府移到你店铺附近,房租么一年五六万随便收」
何楚忍着让泪水不流出眼眶,沉默地吃饭,
姑姑「楚楚啊,去了外面那么久,回来方言还会不会讲啊」
何楚「会」
何太「我听说省会城市的孩子很多都不会说方言,平时和老人们沟通都说普通话,你说这么好的传统文化就这么渐渐失传,政府怎么就不出面管理呢」
何父「会不会说方言怎么了,不会说方言在你这个小地方就低人一等啊。每次都盯着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大做文章,真是闲得没事做了」
何太「我怎么闲得没事做了,这店面不是我自己每天累死累活挣出来的」
何父「吃饭的时候就吃饭!」
何太「你挣的那点工资什么时候交到我手里买房了」
何父「你电脑一直滴滴滴,滴滴滴,还装起了摄像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待在店里干嘛」
何太「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何父「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太「你血口喷人!证据呢证据呢」
聚餐上父母又当着大家庭的面吵架了
何楚又像小时候那样随便吧啦了几口饭就跑到厕所吐掉了,坐在马桶上,开着水龙头,无声地哭泣。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屋子里的大人们因为房价的上涨聊的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