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老婆还是要娘
(五集系列微型电影)
第一集
戴修桥
故事发生在本世纪,江苏省北部一座小城。
1:大运河 日 外
大运河流水滔滔,东去西来的船舶,远如出水腾雾的巨龙,近似拔水高耸的楼阁。
2:大运河的北岸 日 外
岸边有竹也有柳,还有其他乔木,郁郁葱葱而形成长长的林带,林带外就是大运河。
岸上是一条运河大桥的引桥公路,也是暂时乡镇小型客运停车点,有不间断客运车辆在这里停靠,多是进城的农民在这里下车。性别、年龄、相貌、穿衣打扮不一,还有车型不一的出租车主在争先恐后地接拉客人。
出租车主众(大声):“有去人民医院,去火车站,去人民商场……”
一片嘈杂和混乱……
每停一辆车就嘈杂一阵子,车去了才能安静下来。
这是东西路,路南是一条半米余高的栏岸墙,无形中就成了路人还有游人的暂时坐凳。一位神情沮丧,表现的失落和惆怅年在八旬的老年妇人。白发如银,衣着虽然没有品牌却整齐干净。
字幕:黄氏
正值车去客空,一个年轻的出租车女司机走到近前与其搭讪起来。
字幕:梁欣
梁欣:“大娘您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去哪里要是没有钱我白送您,好吗”
黄氏(低声):我一辈子没有名字,娘家姓黄,连身份证上写的都是黄氏。大姐,我领你的情,我要去的地方你能送吗”
黄氏下了拦岸墙。
梁欣:只要不出县,我都能送,大娘您说你要去哪里
黄氏(苦涩):大娘我一辈子不欠人情,车费还是要付的。我没有钱还有东西。
黄氏说到这里,颤抖着从内衣里取出一个红布包儿,她慢慢地打开,原来是一只黄灿灿的金手镯。
黄氏:这只纯金手镯,是我老娘给我的陪嫁品,再饥荒的年头我都没有舍得去便卖它,我也快离开它了,你看能值你的车费吗
梁欣接过仔细地看了看道:说来你的娘家是过去的大地主,很有钱
黄氏(摇摇头):我们家是爷爷带孙子讨饭。
梁欣:大娘,此话怎讲
黄氏:一穷三代的穷人。
梁欣:那黄金手镯
黄氏:打碾庄时我娘在一个死国民党军官的尸体上捡来的,所以就给我做了嫁妆。
梁欣:原来如此,这件东西价值非薄,大娘您看错人了。我虽然是下岗职工,岂能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这件东西我不能要。
黄氏(由衷)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欣:我可以向您老人家倾吐衷肠,我不欺天下人,问心无愧,但愿天下人别怀疑我,请大娘放心,我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黄氏:我没有看错人,可能你是我这一辈子最能信任的人,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无信而不立。明天早上,我还在这里等你来送我去我要去的地方。
梁欣:老人家你先把这件东西收下,明天再说明天的话。
黄氏(想了想):也好,闺女,说话算数。
(梁欣认真地点点头)
黄氏嘴里嘀咕着欲去,梁欣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取出一张纸币塞到老人的手里。
梁欣(真诚):大娘这10块钱你收下,不成敬意,买点吃的。
黄氏手还在颤抖着,她接下了这10元钱。
黄氏眼里禽着泪花道:好闺女说话要算数,明天你一定来取回这只金手镯。
黄氏头也不回地走去。
黄氏走着,嘴里在咕叽着:两口走一口,活了不如狗。
3:大街 日 外
黄氏向大街走去。
4:大运河的北岸 日 外
梁欣凝目望着远去的老人,渐去渐远,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好像是风沙迷住了她的眼睛。她耳边回响起黄氏咕叽声。
画外音:两口死一口,活了不如狗……
梁欣的心声:老人一定是失去了她人生的一半,看她多可怜,她是一个老来的不幸,是个可怜的老女人。我梁欣三年前一场车祸夺去我丈夫的生命,从那时候我就成了一只孤雁,带着刚满两周岁的女儿,我心中的苦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才26岁,是一个可怜的小女人。
梁欣潸然泪下……
5:街头 夜 外
月光明朗,星光灿烂,夜深人静,街灯下一个人影慢悠悠地姗姗走过。
6:大运河北岸 夜 外
这里的路灯少了,引桥公路甚是黑暗,没有过往的车辆,也没有行走的路人。
一个人影出现在公路上,她漫无目的徘徊着,好像在觅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很吃力地越过拦岸矮墙,消失在灌木丛中。
7:大运河 夜 外
黑乎乎的河水,月光、星光映在水里,展现出一幅水中天的美景。
一个人影出现在水边。
8:拦岸堤(拦岸矮墙) 夜 外
月移竹影,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坐在矮墙上,这人好像在前张后仰打着瞌睡。灌木丛中突然出现了响声惊动了她,她醒了,呼地站了起来。仔细听去,那响声去了河下……
旁白:原来是梁欣,她从晚上就厮守在这里。
梁欣越过矮墙,打亮手中的手电筒。
9:灌木丛 夜 外
梁欣嘴里呼喊着:大娘,大娘……
梁欣向灌木丛扑去。
10:大运河 夜 外
梁欣已经追至岸下灌木丛外,一道手电筒灯光扫射到水面上,一个老妇人的身影出现在梁欣的眼前。梁欣又急又怕……
梁欣(大声):大娘,大娘……
水中的黄氏听得有人呼唤,她收下了脚步。
黄氏(凄惨):是你,我这一辈子你是我见到的最是言而有信的人,闺女,这也是你的承诺,我身上绑着一块空心砖,我的尸体不会淌远,我衣兜里有我的身份证,有我儿子的联系电话,还有这副金手镯就归你了。你送我去火化后,千万把我的骨灰带回来,要我的儿子把我与我的老头子合葬,大娘我求你了。
黄氏说到这里失声痛哭。
梁欣:大娘,这一切我都能做到,可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黄氏:什么条件
梁欣:你必须把你心爱的金手镯亲自带在我的手上,不然的话你就甭想死后与你家大爷合葬,喂大鱼算了。
黄氏一声哭道:有德他爹,我十六岁就嫁给了你,你疼我,你爱我,你一辈子没有骂我一句,没有打我一巴掌,你我夫妻相依为命风雨同舟60年,活时息息相关,同床共枕,死了我一定要与你合葬。
梁欣:大娘,你自然有这样的心态,我一定成全你。再说你要死也不在乎一刻半时,你不上来我下去,取回手镯你再死。
黄氏:你别骗我,你来了我就死不成了。
梁欣笑了笑道:大娘,你的这副金手镯不值三万也值两万,世上的人多是唯利是图,强取豪夺,我与你无亲无故,在这半夜三更僻静无人的大运河下,也非我图财害命,我又拦你做什么何去何从,何利何弊,我明白,说白了,你不死,我能得到这副金手镯吗
黄氏听到这里一声长叹:我想起了我老头子说得那句话,以羊诱虎,虎贪羊而落井;以饵投鱼,鱼贪饵而忘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世道,天下人有几个不爱财你来吧,拿走手镯我再死。
梁欣向水里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那水越来越深,没足,没膝,没胯……
梁欣既沉着又冷静,大大咧咧地:大娘这水好凉哇,你家大爷在那边等你,那里没有人欺人,没有人压迫人的极乐世界,好哇,我的丈夫也在那里翘首相望,等我去陪他。
黄氏:你还年轻,你的孩子也许不坏,你老了不会不要你的。
梁欣:你儿子不要你
黄氏:儿子要我,我那儿媳毒蛇心肠,我在她的眼里不如她喂得那条狗。
黄氏说到这里呜呜地又哭泣起来。
11:天空
飘来了一大块乌云,遮住了星星和月亮。
12:河面上 夜 外
无头无脑的风刮来,揉碎了河面,水中天不见,涌起了浪花。
梁欣已经靠近了老人,她一伸双手抱住了老人,老人挣扎着,央求着。
黄氏:好闺女放开我,我受不了我那恶媳的虐待,我要找我那能关爱我的老头子。
梁欣:我做你的儿媳行吗不,还怕你儿子不答应,大娘你不是总喊我是闺女吗好,我就做你的闺女,我婆家娘家四个老人都走了,我会把你当亲娘待,活养死葬,我一定努力,会让你心满意足的。
梁欣先解下老人身上的空心砖,不由分说将老人背上岸来。
13:梁欣的家 晨 内
普通的居室(主住室)
梁欣为老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为老人洗脚净面。
黄氏是激动还是感动,她又哭了。
梁欣(安慰):大娘,别难过,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山,你我都是死了男人的苦人,从今以后,我们娘儿三,还有我的女儿,就相依为命过日子,虽然没有荣华富贵,有我吃得一口就有大娘吃得一口,一碗饭分三份,老天饿不死瞎眼鹰。
黄氏深深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取出金手镯。
黄氏:把手伸给我。
梁欣摇摇头道:大娘,您的这件东西我不能要。
黄氏(诧异):为什么不是说好的吗
梁欣:我救你是我做人的本分,如果讨要财物岂不是趁火打劫。
黄氏失意地收回手镯。
梁欣:我做饭去,大娘你爱吃什么
黄氏苦涩地笑了笑:大娘我嘴不劁,我什么都吃,是饭都充饥。
14:厨房 晨 内
梁欣(自言自语):大娘年岁已高,秋风易水寒,又在水里冰了好长时间,我还是烧碗姜汤,暖暖身子,别感冒了。
梁欣很快地烧好了姜汤,又打上两个鸡蛋,盛在碗里端向住室。
15:主住室 晨 内
梁欣端着汤碗来到住住室,不见了黄氏,连叫了数声:“大娘…….”
不闻回应,梁欣大吃一惊道:不好,老人走了。
梁欣放下汤碗向外追寻。
16:大街 晨 外
黄氏珠泪滚滚,一张苍老的脸上挂着泪痕,晨风吹起老人的银发,老人凌乱的脚步,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悲切的呼喊…….
梁欣边追边呼喊着:大娘,大娘……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