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
第一场:清晨,日,外,李老汉家
规整的农家小院儿,院里打扫的很干净,院子周边种了很多的花草。姜红正在给园子浇水。李老汉慢悠悠从屋里出来。喉咙里忽忽直喘。
姜红放下锹:当家的,你再多躺会儿吧,听着你喘得又厉害了
李老汉:(嘴里忽忽喘着,半天才说)我这今天早上怎么还有点头发沉呢是不是躺多了
姜红关了电闸,擦了擦手,走到老汉身边,搬下老汉的头用眼皮贴到老汉的额头上。
姜红:是有点热。我锅里的粥好了,要不你吃一点儿,咱们去医院吧。
李老汉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说:就说你吧,没文化真可怕。谁看病早上吃完饭去啊那要是得验个血弄个尿什么的,都得空着肚子。这也没少去医院啊,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李老汉说过话,喉咙里像是拉了风箱。
姜红把李老汉放到门前一把椅子上:你先歇会儿,我去拿你的病历本去。
姜红换了身衣服出来,手里拿着病历本。把一件衬衫搭到老汉身上。姜红到旁边的棚子里推出一辆小三轮车。又放好一个小垫子。
姜红:当家的,上车吧。咱们要起驾了。
李老汉回身到屋里,手里端了个杯子出来。慢慢地坐到车上。
第二场:日,内,乡医院里。
几个护士在聊天。手里拿着针,药盒。几个村里男男女女坐在椅子上等着挂点滴。
李老汉老两口进门。姜红去挂号,递上病历本。窗口里的小女孩儿不情愿地把递出来的新病历本放回原处。姜红递过去一元钱:有点发烧是不是得挂内科了
李老汉坐那儿冲着桌前的医生点着头:王大夫,今天挺忙啊
王大夫半咧下嘴,看看李老汉,没说话。
姜红拿着挂号单过来。
李老汉的手机响起来。
姜红拿过手机接电话:喂,儿子啊这会儿你不忙啊
电话里:妈,我刚打家里坐机没人接,你和我爸干嘛呢
姜红:哦,没啥事儿,那不是你爸那老毛病么,哮喘。到医院给他拿药呢。
电话里:哦,妈,那得到县医院看看。检查下过敏源。不能老给他吃激素药了。
姜红:啥啥激素药就是听大夫的呢。
李老汉:告诉他没事儿,这都多少年了,让他好好上他的班吧。家里不用惦记。
姜红:没事,你别惦记了。等放假把我孙子领回来,你爸就都好了。
电话挂了。李老汉前边的病人走出去拿药。李老汉忙坐到王大夫前的就诊凳子上。
王大夫眼没抬,手里弄着手机。
李老汉看看王大夫手里的手机,姜红:王——
李老汉伸腿一踹姜红。姜红闭上嘴。王大夫对着手机:哦,老同学,当年没追上你,结果没想到好好一棵白菜让猪给拱了。
李老汉坐在那里,冲着姜红使眼色。姜红不高兴地回过头,嘴撇着。没出声。
王大夫:咱们这儿没有雾化设备。我看你还是到县里去吧。
李老汉:那这算是转院不看完病能给多报点儿不
王大夫:我只管看病,报销的事你得去找相关部门问。就说你们,原来种地的国家没给报销,你们有病不也得看病么现在报销了,却为这毛半钱计较起来了。
姜红:你看看,他早上怎么有点发烧呢
王大夫又拿起手机,贴到耳朵上听,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哮喘那是有炎症,有炎症能不烧么这么大岁数这点儿事都不懂!
后边几个病人看看王大夫,李老汉的脸红了红。姜红的眼睁大,看看李老汉,眼泪竟流了出来。
李老汉:我说小王大夫,就你是学这个的你懂,我们上的学少,不懂这些,可是我是你父亲辈儿的,你也不能这么和我说话吧
旁边过来一小护士:下一位。下一位。
李老汉坐在那就不起来。姜红过来拉老伴:咱们走吧。
一个中年男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几个护士和王医生:刘院长好,刘院长好。
刘院长看看姜红和李老汉:李老哥。又来看病啊走吧,坐我的车,咱们到县医院去。
刘院长推着李老汉两口子往外走,回头用严厉的眼神看看王大夫。这时王大夫的桌上早不见了手机的影子。
第三场:日,内,县医院
县医院的大厅里。很多的病人和家属在排队挂号拿药。不时有几声孩子的哭声。姜红要去挂号窗口排队。刘院长的把拉住。
刘院长:老嫂子,走吧,不用挂号。跟着我走吧。
三个人穿过挤到一起排队等号的病人和家属。刘院长把他们带到专家诊室。
第四场:日,内,专家诊室
白发的老专家在诊室里给一个很瘦的年轻病人看病,门外的坐椅上坐满了人。屋里站着一个年青的女人,手里拿着片子,一脸的焦急和无奈,不时偷偷摸把眼泪。
白发专家看病人走出去,冲着年青女人一摆手。女人放慢脚步。
专家:这看这片子是转移了。你要有个心里准备。他这么年青,在临走时要注意下他的情绪。毕竟治不了病痛,也让他走得轻松些。
女人哭出了声。擦把泪走出诊室。
专家热情地:小刘啊,现在混得不错么,虽说是乡医院,但是能当一把手也让我这个曾经的老师感到娇傲了。
姜红张了张嘴,费劲地问道:大夫,刚才那小伙子是什么病啊怎么那么瘦了
专家:喉癌。已经转移了。刚刚三十几岁。唉。这病啊,不能养啊!
刘院长:老师,您对病人总是这么悲天悯人。
专家:谁病谁难过啊,当医生不为病人着想,还当医生干什么
专家示意李老汉坐那,给他检查。开单子。
第五场:日,内,病房里
两个人的病房里,姜红帮李老汉摇好床。
李老汉的喉咙里声音小了些:还是那雾化的好啊,这会喘气都舒服多了。
姜红:嗯。
李老汉:这个病房怎么就两床还就我一个病人原来住院那都是六七个人呢!乱得和菜市场一样。
第六场:闪回,日,内,病房里
六张病床挤挤压压的病房里。李老汉躺在门口。胳膊上挂着水。里面的五张床上躺着或坐着几个病人。每个床上都坐着三四个人。李老汉的床上也坐了两个人,但是都对着临床的人嘘寒问暖。几个小桌上放满了牛奶各种水果和饭盒。
李老汉睁开眼睛使劲地看着挂着水。手伸向旁边的叫铃。手一动,临床的水碗掉到地上。水碗碎了。
临床的病人怪坐在李老汉床上的年青人:我就说把水杯放到这边,你就不听,这个杯子是我到云南买回来的,这就坏了。
李老汉红着脸陪不是。
年青人:叔,你要啥和我说,我帮你拿。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你别客气。
李老汉:那啥,杯子多少钱,我赔。我看我挂的药快没了,想叫护士。
年青人:没事,还有不少呢,现在叫太浪费了。
病人:老哥,你别往心里去,杯子碎就碎了。岁岁平安。住这几天院了,我怎么就看你老伴来过几回,怎么没见你儿女和亲戚来看你呢这一个人在这住院真不容易。自己打饭,拿药,检查。
李老汉一幅凄凉的表情特写。
第七场:日,内,医院病房。
李老汉半躺在床上。另一张床上坐满了人。姜红从床下拿水给人喝,小柜子上放着大花蓝。水果营养品一大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走了一批。姜红坐下来:当家的,你喝点水不不喝,我就直直腰,这会来了三拔人了,我腿都快站细了。
李老汉:嗯。你躺会吧。
姜红脱了鞋,倒在床上。
李老汉一脸欲说还休的表情。李老汉拿着病历本和片子左看右看。
李老汉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李老汉伸手,姜红问要什么,李老汉说要手。
姜红把手伸过来。李老汉摩挲着姜红的手:老伴啊,咱们回家吧,这医院不住了。我和你说啊,咱们农村信合的卡在炕柜最下面的药盒下面。里面有五万块钱,是给你养老的。钱是少了点,可是加上保险的钱也够你花了。我走了,不到万不得已,你就先别和儿子一起住。老的小的啊,生活习惯不一样,咱儿媳还有洁癖。不行你就找个伴,晚上陪你说说话吧!
姜红的眼泪流出来,光了脚过来坐到老汉床边。
李老汉:别哭。没事。
姜红:我都问大夫了,你这没什么事儿,打几天药脱敏就好了,看看,这不都不发烧了么你别瞎说了。
李老汉:老伴,听我的。那天专家不说么,人啊临死让心情愉快的死。身体上痛解决不了,就让我安心地去吧!
姜红捂住李老汉的嘴。
李老汉轻咬下姜红的手,慢慢地把姜红的手握在手心里:老伴,要说走啊,我这辈子啊最放不下的是你。我走了,你还得活着。别天天守着空房子折磨自己,我在那边儿也过不好啊,听见没
当当,敲门声。姜红嘴里喊着进,忙着擦眼泪,穿鞋下地。
进来四个人,一女三男。
李老汉忙着坐起下地,姜红接过几个人手里硕大的花蓝和营养品。
李老汉:赖书记,韩书记你们怎么来了马主任,王会计,快坐。孩他妈,快拿水果。
赖书记:老哥住院了,我们这几个人不该来看看么我听你这喘的好多了
王会计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李老哥,老嫂子,这是乡亲们一点心意。钱不多,就买点零食吃吧。
第八场:傍晚,内,医院里
一脸愁容的李老汉两口。桌上摆着几个一次性饭盒。一个小瓶白酒打开了,剩了一半酒。菜都凉了,饭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脚步声响起,一点点声音变大。
姜红再次擦干眼泪:好像是李正来了。
李老汉端着酒瓶,往嘴里猛地灌下去。病房门开了李老汉的儿子李正走进来。
李正脸上红彤彤的,像是刚喝完酒。
李正:老爷子,怎么样恢复不错吧这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姜红欲言又止。李老汉的脸上强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
李正的电话响起,李正接电话:喂,你好。李正。
电话那边:李书记,您现在在看老爷子呢吧,没办法,民政局的刘局长今晚要给您接风,县里几大班子的同志都在等着您呢。
李正:酒就不喝了。中午的酒劲还没过呢,告诉他们,只要把农村改造这工作加紧做好,由其是农村医院软硬件建设这块儿。工作弄不好,我这也没法过去。今天我陪老爸老妈,明天早上这就要出院了。好了,就这样吧!
李正挂了电话:爸,我早问过专家了,你就是花粉过敏,打几天脱敏针,然后每年按时打几回,就慢慢好了。
愣在一边的姜红张大嘴看着儿子。李老汉从床上跳下地:明天出院了,我没有病啊!
姜红哇地一声哭出声。李正抱住姜红的肩。
李老汉独自感叹:我没病,那这是谁病了呢社会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