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剧献给为中国革命作出巨大牺牲的巴山儿女
第一幕
时间:1932年冬
地点:傅家
人物:傅爹、傅娘、傅崇碧、傅崇碧弟
道具:椅子两张、鞋底儿、杯子、烟枪
旁白:1932年的大巴山一如从前一样静谧,这是一望无边的郁郁葱葱绵亘千里的群山,这里有空旷肃穆的山林沟壑,千变万化的雨雾云霞,以及填满山野的火红杜鹃。大山沉默千年,酝酿着一个又一个传奇的巴山故事,这里生活着勤劳、朴实、善良的巴山人,就在巴山深处的一棵大槐树旁,有一户傅姓的人家……
傅爹:孩子他娘啊,累了就歇会儿吧!
傅娘:(手拿鞋底儿)没事儿,这不正没事做嘛,能扎就多扎会儿。
傅爹:你呀,自从跟了我以后就没闲着,天下这么大的雪,别把手冻坏了。
傅娘:他爹啊,我这不都习惯了嘛,那俩孩子才真是不怕挨冻,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玩了,你把他们给找回来吧,要是生病了可没辙。
傅爹:孩子都这样,越冷的天越玩的越疯,想当年我们还不是一样。
傅娘:崇碧这孩子也是十几岁的人了,如今俩孩子都长大了,只要俩兄弟健健康康我就安心啦。
傅爹:(递上一杯热水)来,喝杯水暖暖吧,嘿嘿,这俩孩子长大一定比我强,特别是崇碧这孩子,长得挺壮实,就是性子有点倔啊。
傅娘:哼,跟你比,你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希望他们能够走出这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傅崇碧两兄弟入)
傅弟:(兴高采烈地)爹,娘,我们回来啦。
傅崇碧:爹,娘。
傅娘:(急切的)哎呀,你两个干嘛去了,外面那么冷,快把门关上。
傅崇碧:娘,别担心,有我照顾着弟弟,我们只是去堆雪人 ,这点雪,不算冷。
傅娘:你这孩子,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小孩子,你倒是没事,可你弟弟还小,他冻伤了这怎么办
傅弟(急上,给捶背)娘,是我要去玩的,哥哥只是陪着我的,你不要生气。
傅爹:(缓缓的)都是小孩子,正是玩的时候,你看我,想出去都不敢,哎,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啊。
傅崇碧:爹,娘,别担心,有我呢,屋里屋外的活我都能干啊,等明年开春了我不是一大劳动力了吗,等着看我的表现吧。
(傅爹娘双目对视,会心一笑)
傅爹:(敲着土烟枪)这么冷的天还真是不好过啊,大雪下了好几天了,还没见个停,还有那么多农活等着干呢。
傅娘:是啊,这样下去的农活做不了不说,地里的萝卜都快冻坏了。
傅崇碧:爹、娘,我长这么大就没见你们好好的休息过一天,这样身子会累坏的。
傅爹:(叹了一口气)不劳动怎么会有吃的呢,我们傅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山里,咱家的地都是从黄老爷那租种的,想多做一点都还没有,辛辛苦苦一年,交足了老爷家的就没剩多少了,日子难过啊。
傅崇碧:爹娘,他黄家凭什么拥有我们村大半的田地!我们都在为他卖命啊,他这是压榨我们老百姓嘛,凭什么他就可以耀武扬威,以强欺弱,我们都得忍气吞声呢
傅爹:(大声呵斥)你知道什么,不知道就别乱说!
(傅家兄弟一脸惊恐)
傅娘:(温柔的,轻声的)哎,他爹别生气,慢慢给孩子讲嘛,崇碧啊,以后千万不要说这种话,万一让黄家听到了就麻烦了,要是手头这点地都不给咱家种,我们全家就得逃荒去了,到那时候真的是家破人亡了,知道了吗
傅弟:娘,我明白了。
傅崇碧(不服气的):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黄家世代为地主,而我们绝大多数百姓就只能认命,为什么没有人去改变
傅爹:(无奈的)这就是命啊,我小的时候也和你有同样的疑问,但是为了一口饭吃,养活一个家,就只能求黄老爷家给点土地,以后你就知道了,穷人家,就只能听天由命。
第二幕
时间:一个宁静的晚上
地点:傅家老屋内
人物:傅爹、傅娘、傅崇碧俩兄弟、黄老爷及仆从若干、管家
道具:椅子两张、算盘
旁白:夜里的巴山显个格外寂静,偶尔听到山间几声猿啼,凛冽的寒风从山间刮下来,让人不寒而栗,树上的冰凌不时掉落,听得几声脆响,散了一地。傅家的灯火依然明亮,透过 窗纸,给地上的积雪增添了不少光芒,这光芒,锋利而刺眼。傅家人围坐在火堆旁,享受着家的温暖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傅娘: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崇碧,你去开门。
(傅崇碧快步走过去开门,一阵寒风吹进来,只见地主黄老爷带领管家及仆从闯了进来)
(傅爹傅娘忙迎上前去)
傅爹:不知黄老爷驾临,你应该提早的通知我一下,我也好出门迎接你老啊,快快,请坐。
(黄拂袖,不理)
管家:(大声地)老头子,知道咱家老爷大雪天的跑到你家干嘛来着
傅崇碧:(对着弟,地低声的)看,主人都没发话,他家的狗倒是急着乱叫起来。
管家(怒目而视):你小子不想活命对吧,老子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长长记性(说着欲上前打)
黄老爷:(捋了捋胡须)你退下,今天不和我小孩子一般见识,我是来谈正事儿的。(管家默默后退)
傅爹(不安起来):不知老爷有何事
黄老爷(讥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眼看着就大过年了,咱们之间的账也应该理理了吧
傅爹:这这这……
黄老爷:傅老头子,你家的租子应该交了吧,今年的不说,你去年都还欠我三块大洋呢,还有你老爹死了,我给你家垫的棺材本,到现在你可是一分未交啊。
傅爹(满脸愁容):你知道的今年大旱,粮食没收成,填饱肚子都难啊,我哪有钱交租,再宽限几日吧,我给你做长工,抵抵债行吗
黄老爷(轻蔑的):你这身子骨,能干什么不行,反正我今晚只认钱,拿来!
傅崇碧(气愤):我家哪来的给你,你们富人家天天吃喝玩乐,坐享其成,我们穷人辛苦一年,全都被你黄家压榨干了,你要,拿我命去吧。
傅爹(大惊):滚下去,这没你插嘴的份,黄老爷别生气,孩子家说话,千万别放心上。
黄老爷:好啊,你家小子翅膀长硬了是吧,我今天来不和他计较,我就是来和你算算账本儿,管家,你给老头子说说。
管家(煞有介事的打算盘):你欠我们家老爷的棺材钱,去年的三块大洋,加上今年的租子,本金和利息一共得欠二十块大洋啊!
傅爹(差点晕倒,傅娘急上前扶住):黄老爷,则么会怎么会这么多,再给十年我也还不清啊!
黄老爷:这新账旧账那是一起算,今儿你不把钱交齐了,我就一把火把你这破房子给烧了。
(傅爹跪下,黄不理,傅崇碧急上前)
傅崇碧(怒):姓黄的,你别欺人太甚,明明知道我爹拿不出来还要苦苦相逼。
黄老爷:(表情瞬间变得很难看)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撒野,别不识抬举,你们家就是一辈子的奴隶,永远也翻不了身。
傅崇碧(大声而坚决的):不准侮辱我们,你不就是一个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小地主么,你说我翻不了身,总有一天有人会为我们穷人做主。
黄老爷:(大笑不止)为你们穷人做主笑话,我活了大半辈子,大清朝、北洋政府、国民政府,我都过来了,我还不是好好的么我黄家还是我黄家。
傅崇碧(气得发抖):你等着吧,上天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黄老爷:懒得和你废话,大家动手,烧了这破房子!
(管家及仆从动手)
傅崇碧:(上前揪住黄老爷就是一阵暴打,黄老爷受伤)我打死你这个恶霸!
黄老爷:(捂着脸)快抓住这小子,给我狠狠的打。
(众人上,打,傅爹傅娘哭着哀求)
傅崇碧:爹、娘,别求他,我不怕。
黄老爷:把这小子带回去关起来。(众人拿住傅崇碧往外走)
傅弟(追上去)放开我哥哥。
傅崇碧:弟弟快回去,不要管我,我会没事的,家里就交给你了。
傅娘:(上前抱住傅弟)儿啊,别追你哥了,你哥现在闯下大祸,我可不想再失去你了啊。
傅崇碧:(声音渐行渐远)爹,娘,我会没事的,等我回来。
(傅家三口抱头痛哭)
傅爹(悲呼):这世道不公啊……
黄老爷:(恶狠狠地)我要他付出代价……
第三幕
时间:一个晴朗的上午
地点:傅家小院
人物:傅爹、傅娘、傅崇碧俩兄弟、徐向前及其警卫若干
道具:椅子两张
旁白:自从傅崇碧被黄家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傅崇碧的爹到黄家无数次,都被黄家的人赶了出来,还被打伤好几次,根本就见不着黄老爷的面,经从邻里处打听到,据说傅崇碧被秘密押往县城,再无下文,一家人悲痛欲绝,傅崇碧的母亲更是终日以泪洗面
傅爹(悲伤的):孩子他娘啊,你就别哭了,自从崇碧这孩子被带走以后你眼泪就没干过。
傅娘(哽咽):一想到崇碧这孩子我能不难过吗他黄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啊。
傅爹(长叹一口气):我何尝不是,只是姓黄的太心狠,存心让我们家破人亡啊。
傅娘:你还是去四处打探打探吧,说不定有谁知道崇碧的下落……
(咚咚咚,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
傅爹(愤懑不平的):肯定是黄家又来催债了,我还没问他要儿子呢,他倒是找上门来了,我去和他们拼了。
傅娘(急拉住):你省省心吧,不急,先让小儿去把门打开,且看他怎么说。
傅弟:(打开门,顿了半响,突然惊呼起来)爹,娘,哥回来啦。(傅崇碧和徐向前等走入院内,傅爹娘一时呆住)
傅崇碧:(上前一步)爹,娘,孩儿回来啦。
傅娘:(急上前抱住)崇碧啊,你终于回来了,可把娘等苦了。
傅崇碧(拍拍胸脯):我这不回来了嘛,我好着呢,以后啊,不会让你们受苦了。
傅娘(疑惑):来,让娘好好看看,你怎么这身打扮
傅崇碧(兴高采烈的):爹娘,告诉你们吧,我参加红军了,看,这是我的肩章。
傅爹:(急忙的拉到一边)崇碧啊,你脑子坏了吧,你怎么和赤匪在一起听说赤匪杀人不眨眼啊。
傅崇碧:(大笑)爹,你从哪里听来的啊,红军可是咱们穷人的队伍啊,当初黄家把我抓去送到县城当壮丁,他是想我做炮灰啊,幸好红军攻打县城打我解救出来了,要不是这样,我早就没命啦。
(徐向前一行人大笑起来)
傅爹(抱拳):原来是这样,那这位大人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傅崇碧(微笑着):爹,红军这里叫同志,这是我们徐总指挥。
徐向前(亲切的):老乡,就叫我老徐吧,这些年你们受苦了,红军来了,为咱们穷人说话,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
傅爹:你打的过刘湘吗他可是这里最大的官,有好多军队啊,他这些年可是把我们害惨了。
徐向前(风趣的):哈哈,老乡别怕,我带领红军啊,都跑了大半个中国了,这次到大巴山来就是专打刘湘的。
傅娘(激动起来):终于等到自己的部队了,徐总指挥,你来了就不要走啊。
傅崇碧:娘,你放心吧,徐总指挥说了他们来了就不走了,要在这里闹革命。
徐向前:是啊,我们现在急着建立工作队,打土豪,分田地呢,还要在基层建立我们自己的政权和群众组织呢!这里啊,我就交给崇碧来做这些工作了。
傅娘(一丝担忧):黄家势力大,你们可要小心啊。
傅崇碧:娘,不用担心,我们的赤卫队早就抓住姓黄的了,我抓他的时候他吓的直哆嗦,想当初他是何等的威风,而现在我们穷人翻身了。
傅爹:好啊,真是大快人心,恶人终有恶报,我们终于可以活的扬眉吐气了,对了,徐总指挥,我们真能分到土地
徐向前:呵呵,让你儿子告诉你吧。
傅崇碧(上前):爹,现在土地都归我们苏维埃政权啦,我们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人人平均,种的粮食再也不用交租了,以前和地主的债务关系都是地主强加在咱们头上的,以前欠地主的都不用还啦。
(傅爹,傅娘听着频频点头)
徐向前:我也是穷人出身,天下穷人一家亲,红军就是穿上军装、拿起武器的穷人,是穷人自己的队伍,是全心全意帮助穷人翻身解放的队伍,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找红军。
傅爹(点头):好的好的,有你们在就好, 崇碧这孩子性子有点急,以后得多有冒犯啊。
傅崇碧(坚定的):爹,你看我都是红军战士了,我们队伍有自己的纪律,我会好好改改自己的毛病, 做一名优秀的红军战士,以后我可能很少回家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傅爹:你放心的跟徐总指挥,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傅娘:去吧,孩子,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傅崇碧 徐向前等人下)
第四幕
时间:1935年的一天
地点:傅家小院
人物:傅爹、傅娘、傅崇碧兄弟俩、乡亲若干
旁白:巴山的阳光显得格外灿烂,在这大山深处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经过两年多的努力,红四方面军在这里建立了巩固的政权,人民的生活安定而祥和,傅崇碧在这期间表现突出,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且成为这里主要的领导人之一。
傅崇碧(远远的):爹娘,我回来啦。
傅娘(出门迎上):儿啊,快快进来,一定饿了吧,娘给你做点吃的。
傅崇碧(欲言又止):娘,不用……
傅爹(埋怨的):你看你,又是两个月没回家了,你娘天天念叨着你啊。
傅崇碧(边坐下,喝水):你们知道的,我不是忙着各地的赤卫队和宣传队的建立嘛。
傅娘(温和的):那也得注意身体,家里将来还得靠你。
傅崇碧(不忍的):爹娘……
傅娘(望着儿子):啥事儿啊,你这孩子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傅崇碧:部队马上要转移了,我也要走了。
傅娘:(疑惑)怎么可能,当年徐总指挥不是说不走的吗现在咋说走就走
傅崇碧(坚决的):爹娘,徐总也是接到上级的命令,我们的部队要立刻向北转移,策应毛主席的部队的战略转移。
傅爹(急切的):那啥时候可以打回来。
傅崇碧:我也不知道,不过部队一定会回来的,你们就放心吧。
(傅娘一时回不过神来)
(几个乡亲上)
乡亲甲:崇碧,部队要走了啊我家毛头小子就拜托你了,他参军比你晚,还有很多不懂。
乡亲乙:我儿子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他也是你的战友,以后还得多多照看着他啊。
乡亲丙:我那孩子就听你的,跟着你我就放心多了。
傅崇碧(紧紧握住乡亲的手):各位大伯,你们放心吧,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现在革命需要我们,我把他们带出去,就会把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乡亲甲:年轻人腰板儿硬,现在正是革命需要他们的时候,由他们去吧,我们这把老骨头就注定要埋在这山里了。
傅爹:别,你还要等着你儿子回来呢。
(三人点头称是,一行人送他出门)
傅崇碧(回头):爹娘,乡亲们,就送到这里,大家回去吧。
傅娘(伤心):儿啊,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叫娘怎么放心的下。
傅崇碧(安慰):娘,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可我现在已经是一名红军战士了,全国还有很多穷苦的人等着红军去解放呢。
傅爹(摆摆手):他娘啊, 我们不可能把他留在我们身边一辈子,况且他现在是红军战士,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还肩负着历史的重担,让他去吧。
傅崇碧(招手):弟弟,你过来(弟上前),弟啊,哥就要转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咱爹娘。
傅弟(轻声哭泣):哥,想想小的时候我们玩的有多开心,如今你走了,把弟也带上吧,我要跟你走。
傅崇碧:你不能去,革命意味着随时有生命危险,更何况还有咱爹娘需要你,你就留下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的事交给你了。
傅弟:哥……哥……
傅崇碧(转身):爹娘,乡亲们,我走了。
(傅崇碧忍住泪水,转身却禁不住流了下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而傅的爹娘相互搀扶,泪眼婆娑,像两尊雕塑,一动不动,凝望着自己的儿子消失在视野里……)
旁白:傅崇碧带领2000多通江儿女跟随红四方面军踏上了长征之路,此后他参加了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抗美援朝战争,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他是巴山深处走出的优秀共和国将领。因为他带出的数千子弟几乎全部牺牲在战场上,仅三人生还,自感无颜面见父老乡亲,不忍看到他们企盼的眼神,所以革命胜利后他再也没有回到故土,但他直到离世前还念念不忘那片生他养他的巴山蜀水。